“肉餡還是素餡?”餘懷之又問。
姜恩生立馬道:“素餡。”
“銀耳湯還是小米湯?”
“小米湯!”
“南瓜?紅薯?”
“紅薯!”
餘懷之:“……”
餘懷之把南瓜推到姜恩生面前,手指在她腦門輕敲了一下,“好好吃飯。”
回答的全是後面的選項,加上她一臉癡癡的模樣,明顯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他說話,隻是本能的選最近的那個回答。
腦門猛地被人敲了一下,姜恩生這才回過神來。
她擡眸看了眼認真切清蒸雞的男人,抿嘴的時候,感覺嘴角都是甜的。
“活着真好。”姜恩生感慨。
餘懷之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嗯。”
姜恩生喝了一小口銀耳湯,然後就着小碟吃南瓜,眼神還是不自覺停在餘懷之身上,“馬橋說你去找郎中醫治了,也是騙我的吧?”
說着,姜恩生就要起身去檢查餘懷之神是哪個的傷。
餘懷之眼疾手快攔住她,并嚴聲制止:“安生坐着吃飯。”
姜恩生氣鼓鼓的小臉立馬洩了氣。
餘懷之把切好的雞塊放在姜恩生面前,“沒騙你。”
姜恩生撇撇嘴,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哪裡?”餘懷之反問。
姜恩生被問的啞口無言,最後隻能笑笑。
餘懷之輕哼了聲,“說說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姜恩生幹幹一笑,把手上才吃了一口的包子,一下塞進自己嘴裡,然後用手指指嘴巴,意思是自己吃東西占着嘴呢,說不了話。
餘懷之早看出她的把戲,作勢就要把她面前的雞塊拿走。
姜恩生護食,立即出手把盤子護住,嘴巴囫囵悶出一句:“等等!”
待她嚼碎了咽下最後一口包子,又喝了口銀耳湯順嗓子。
餘懷之雙手抱臂,不慌不忙道:“能說了?”
他聲音低沉,帶着幾分嚴厲,就像兒時她調皮,出門玩耍忘記了時辰,回家後被爹懲罰。
爹當時在屋子裡怒目圓瞪的架勢,和餘懷之現在的樣子很像。
可餘懷之明明沒有爹那麼暴跳如雷,明明餘懷之神情都很柔和,可對上他的眼睛,她卻更加懼怕。
姜恩生猛地低下頭。
她一言不發,他眼底的疼惜就越濃。
餘懷之喉結滾了下,“不聽話。”
姜恩生再擡起頭,清澈的眸底卻蓄滿了淚花。
餘懷之搭在桌沿一側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頭。他好似恨鐵不成鋼,卻又不像,“現在知道委屈了?”
姜恩生嘴角下垂,點點頭,鼻腔發出一聲細若蚊聲的“嗯”。
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餘懷之滿是心疼的替她擦拭去淚痕。
看着從前風風火火的活潑少女,此時一身傷痕,像隻刺猬一樣畏手畏腳,餘懷之突然就後悔了很多事。
如果當初他沒有去找她,她就不會失去父親,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背負着一身傷痕和悲傷,她會滿心歡喜的過每一天。
春天綻放的桃花樹下,會有她清脆的笑聲;夏季的傾盆大雨中,有她輕盈飛奔的身影;秋天紅遍滿山的石階上,有她一步撿撒兩片楓葉的背影;冬日銀裝素裹的世界,有她兩行可愛的腳印。
萬般悔恨,卻在這一刻變幻成重逢的喜悅。
他想抱抱她,想告訴她,她出現在他面前,對他來說,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幸福。
今夜沒有月光,窗外呼嘯的風,隐隐能猜到會有漫天塵沙。
姜恩生趴在桌上,一臉平靜地講述自己這一路上來遇到的種種。
她淡然講着,他安靜的聽,已然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那缽盂被皇上扣下了。”姜恩生紅着眼眶,“我發誓缽盂跟命案有關。”
餘懷之沖她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他嗓音沙啞,“知道了。”
姜恩生抿了抿嘴,劫後的恐懼此刻才開始向她傾倒。
“是你救了我嗎?”姜恩生問。
餘懷之搖頭說不是,“是楚将軍的家人。”
“楚将軍?”姜恩生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侯夫人也姓楚,她的兄長就是楚将軍!”
她一個激靈坐直的模樣,簡直可愛到不行。餘懷之費了很大定力,才勉強将想要伸手揉揉她臉蛋的想法壓制下去。
餘懷之說:“是夫人長嫂救了你。”
“可惜我都還沒有見過她。”姜恩生臉上終于浮現出以前那樣恬靜的笑容,“她一定長得很美。”
天色已晚,餘懷之朝床榻那邊看了一眼。
餘懷之說,“今夜好生歇歇,明早我們去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