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老宅__

善淨法師、妙妙和老人，三人正在偏廳喝茶。

忽然傳來一陣匆匆腳步，一名黑衣男子走到老人身側，俯身在老人耳邊低聲說了什麼，老人聽後臉色驟變。

他撂下茶杯，偏頭問下人：“當真？”

“先生與屬下一同前去看看便知。”黑衣男子說。

察覺到老人突然間的轉變，善淨大師和妙妙接連起身。

“不知發生了何事？”妙妙先道，“先生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老先生擡手指向大門方向，“不妨先去看看貨？”

商華與妙妙相視一望。

領會到商華眼底的默認，妙妙面色和悅道：“好啊！”

由镖師護送而來的全部貨車，已整齊有序的停放在一片空闊圍欄地上，遠處的圍欄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火把照明，雖相隔甚遠，但近邊處有數名下屬手提燈籠，倒也不算太過昏暗。

貨車頂部蓋着的黑色遮布已經全部揭開，敞然擺在眼前。

還未走近，老人就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似是潮濕發黴的味。

他眼神一瞥，旁邊的下人立即将燈籠向前伸去一截，忽明忽暗的光不影響視覺，老人伸手朝貨車四面擋闆探去，闆子是潮的。

他靠近，燈籠也更近些，發現車輪上幹幹淨淨，并未沾染淤泥。

妙妙解釋說，隻因路上突遭大雨，空氣潮濕導緻貨箱受影響，不過裡面的貨并未有任何損壞。

商華勾勾食指，一旁下人立即開蓋，直接驗貨，好打消對方疑慮。

貨箱蓋子打開的瞬間，濃重的爛腥味撲鼻而來。

老人俯身微微向前探去，任由濃重氣味迎風拍在臉頰。

黑夜之下，堆積在箱子裡的肢節，如同一條條盤旋錯綜而就地綻放的白色樹枝，錯綜中帶着刺骨的冷。

商華面無表情瞥一眼幾近變态的老人。

他無聲吸一口氣，涼氣順着鼻腔劃過胸腔，沖散身體裡翻滾的力量，“先生可還滿意？”

“這批貨，保存的真不錯。”老人心滿意足點點頭，“看樣子可以如期出貨啊！”

妙妙與老人相互寒暄幾個來回，因天色已晚，加上數月來趕路奔波，命人清點完貨物後，商華入住接貨方安排的客棧。

客棧在此處外不到兩公裡的地方，商華拒絕轎子跟随，随便牽走一匹馬，擡腿跳上去便沖了出去。

妙妙見狀，立即駕馬跟過去。

不一會兒，妙妙跟上商華。

商華的騎馬技術是趙仲恒手底下最厲害的，在馬背上，隻要商華想，沒有人能騎馬追上他。

其實不止騎馬，長劍佩刀、匕首用藥、暗器等等，商華都是最頂尖的。

趙丞相曾經說過，商華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能力，而是他無論做什麼，都和死人沒差。或者說，對他來說，活着就是死，死亦是活，生死無差，進，一切都是方向道路，退？在他這裡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一腿跪在地上，劇烈嘔吐的男人，妙妙微眯了下眼睛。

她昂着下巴，眸光噙着居高臨下的高傲，“丞相知道商大人這麼些年還是沒能習慣這味道嗎？”

幾乎連苦膽都要吐出來，商華臉色爆紅，整個腦袋像是湧進一股劇烈滾燙的大火，從裡到外，燒得他快要昏厥。

妙妙松了口氣，擡腿從一側滑跳下地。

她解開系在鞍繩上的酒壺，“呐！”

商華看都沒看，憑聲音的方向，伸手一把奪走妙妙的酒壺。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妙妙蹲在一旁，一下接着一下拍商華的後背，“若實在受不了，我直接回禀丞相，下回押送貨物的事情交給我。”

“…滾！”

商華猛力甩開妙妙搭在他後背的手。

妙妙無所謂地挑了下眉，不緊不慢遠離他半分。

一壺烈酒，半壺灌進肚子，半壺打濕衣襟蔓浸胸膛。

商華喘着粗重氣息緩緩站起來，雙眸猩紅瞪着妙妙，“下回？”

商華嘴角不屑一瞥，冷笑道，“若不是留着你還有用處，那晚雨夜，早送你下去為她陪葬了！”

那夜的雨明明那麼大，可馬車轎子卻一整個燒成一團灰燼，灰燼底下，隻剩下他鎖住姜恩生的鐵鍊。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妙妙很早就發現了姜恩生在他轎子裡，于是瞞着他往轎子底下放了火藥，引爆火藥後，大火從轎子裡開始燃燒。

待他發現後，轎子裡已經徹底燃燒起來，外面的火即便被熄滅，也無濟于事

他捏着酒壺，搖搖晃晃走過去，一把揪起妙妙衣襟，猩紅着雙目死死瞪着他，幾乎要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妙妙一臉淡然，嘴角勾着自信微笑，對上男人豺狼般雙眼也毫不退卻，“我知道你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

她輕笑了聲，“可你不能。”

妙妙擡手扒開商華布滿青筋的大掌，“待事情辦妥當你再發火也不遲，善淨大師。”

商華站在原地，頭暈目眩到快要昏倒。

藏在身體裡四處亂竄的壓抑撞得他肉骨快要斷裂，鼻腔隐隐殘留的屍骨味道怎麼也揮散不去，他恨不得把鼻子從臉上切掉。

“啊——！！！”

妙妙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仰天長嘯的男人，嘴角不屑的冷意卻愈發濃重：“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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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恩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裡的，她隻知道自己的臉很燙，呼吸很急，四肢是麻木的，雙腳發軟差點不能走路。

“不許再想了！”

姜恩生雙手捧臉，失魂落魄趴在窗口，試圖涼風能降降她身上的火熱。

“答不答應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