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溫熱胸膛驟然被一顆冰涼急促的冰晶刺中。
餘大人外出很有可能,不是治療傷,而是别有目的!
今早從出門上了轎子起,曹雪夫人就一直在提餘大人,當時她還傻啦吧唧,隻顧着嬌羞,敢情已經被人當槍使了,她還沒意識到呢!
姜恩生垂下眼簾,羞澀一笑,“小珍都這樣大了,夫人竟還問我這個。”
她挽起曹雪胳膊,“夫人美若天仙,傾城傾國,怎麼會嫁給将軍呢?将軍他……長得可就還……是吧?”
曹雪愣住,随即“噗嗤”笑了,“此話怎講?”
“先前啊,将軍前去侯府,對侯夫人指手畫腳,一臉嗤之以鼻的架勢,怎麼看都不像好人。”姜恩生回想當時,深覺自己說得一句都不假。
曹雪不由地歎了口氣,“這或許就是愛之深?責之切?”
姜恩生搖頭:“既愛得深,又為何要冷眼相對?那不是更叫人難過麼?”
曹雪表示贊同,“他脾氣有時的确不太好。”
“是吧!”
姜恩生一副深感同情架勢,偏頭靠在夫人肩膀。
後知後覺到自己被這小丫頭帶的繞到自己身上,曹雪恍然大悟,擡手推開她:“你這丫頭,早知道不救你了!”
姜恩生扁扁嘴,蹲下身從地上揪來半根草:“夫人看看,這株可是後悔藥?”
跑在前面的小珍聽到,立馬掉過頭來,“我看看我看看!”
曹雪與姜恩生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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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楚霄霆将軍今日寅時帶了一隊人馬,眼下正從雪山腳下,秘密向西南方向前進。”
餘懷之盤坐在軟榻上,面前平整鋪着兩張早已泛黃的圖紙。
聽聞來人禀報,他淡然掀起眼皮,随手拿開圖紙兩邊的鎮紙,“可看清楚了?”
來人颔首道:“是!确為楚将軍。”
餘懷之無聲吸了口氣,泰然自若地将圖紙一下一下整齊折疊好。
“再往南地勢更加險峻,若對方貿然出現,楚将軍帶去的一堆人馬,恐怕會屍首盡毀。”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邪笑。
餘懷之起身,徑直走過去,毫不猶豫取下挂在牆上的佩劍。
男人愣住,“七爺?”
“我自有安排。”餘懷之大步離開。
雪山腳下__
由楚霄霆為首帶去的一隊人馬,正在緩慢前行。
“将軍,前方就是裂崖。”
楚霄霆不由自主往前伸了下脖子,“按原計劃進行,王莽你帶隊在原地等候。”
王莽一臉焦急:“将軍不可!屬下帶人先行,将軍在此等候吾等的信号。”
楚霄霆聽不得他的話,自顧自一個人朝前走。
眼下天已大亮,日光照在白茫茫雪山之上,山尖被染上一抹橙黃色的光,從天而降的泉水順山澗溝壑潺潺流下。
楚霄霆隻身一人跨過一個又一個的溝壑。
山巒之間,高大偉岸的将軍也如一株野草般渺小。
王莽一雙兇目左右環顧,铮铮注意着四周的一切。
天空之上大雁飛過,驚醒冰凍的積雪,雪塊融化,頃刻間從山脈之上掉落進山澗,巨大雪塊被泉水浸濕,山間又恢複一片寂靜。
楚霄霆已經走到原計劃所在位置,他環顧四周,無任何異常。
他兩指圈起,仰天吹出一個清脆悠長的哨聲。
原地等待的王莽聞聲,立即擡手示意身後的将士:“行動!”
王莽一衆人悄聲且疾速前行,很快王莽追上楚霄霆。
“将軍!”他左右環視一圈,“您看頂頭的光是不是比前一刻暗了些?”
楚霄霆心頭正澎湃,恨不得即刻激進出發,完全沒有放平心思,“天上雲多的是,随便一朵擋住陽光,變暗一刻實屬正常。”他擡手指揮:“前進!”
話音剛落,一陣轟天聲響在他們正前方響起。
楚霄霆仰頭。
隻見山巅之處,如同被巨石擊中一般,積雪飛炸,無數偌大石塊頃刻間滾動而下。
“所有人等,向兩側後撤!”
一道吼聲不知從何傳來,巨大石頭從頂頭降落,楚霄霆一隊人馬來不及反應,隻能聽從。
巨石翻滾落下,撞擊在山腳之下,如同皮球般掉落再彈起,然後緩緩滾落在兩座山的山腳之下。
積雪如同層層灰燼,飄灑在空中。冰涼雪片落在臉上,久久才融化成一滴冰晶。
楚霄霆抹了把臉,一身狼狽地趴在溝壑之間隐身。
他氣惱“哼”了聲,餘光注意到一聲不響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餘大人?”
餘懷之淡然一笑。
營帳裡__
楚霄霆替餘懷之續滿一杯烈酒,“今日幸虧有餘大人,否則我等兄弟,都要葬身在那鬼地方。”
餘懷之執起酒杯,“将軍客氣。”
他淺抿一口酒,“圍丘山地勢險峻,将軍即便要去,隻帶區區十餘人,實在太過冒險。”
楚霄霆歎了口氣,“此事也沒什麼不能于餘大人說的。是這樣,近日來有将士發現,那座山上有人出沒,可當我們帶人圍過去卻又什麼都沒有,于是便計劃,先帶一小隊人馬,順着溝壑繞過去查看情況,誰知會突然發生爆炸。”
“老夫更好奇……”
營帳外,楚老将軍突然掀開簾子進來,一雙黑眸充滿審視意味,目不轉睛瞪着餘懷之。
“餘大人一個常年生活在京城的人,怎會得知山地險峻?又是如何算準霄霆的人一定會落入對方圈套?”
餘懷之不徐不疾轉頭,眉眼間盡是從容。
他緩緩起身,步伐堅定地走到楚老将軍面前:“懷之想講個故事,不知将軍是否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