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有些腫的眼睛,“可這一回呢?你不是和楚将軍一起的嗎?”
餘懷之失笑,他捏捏姜恩生臉蛋,“路上溫真都跟你說了什麼?”
姜恩生倔強看着他。
其實跟溫真沒什麼關系,她察覺到異樣,是因為溫壯以為她要去将軍府道别,語氣突然間變得氣惱。
“你先答應我,等我說完之——”
“我答應你!”姜恩生搶話道。
餘懷之無奈笑了,食指刮了下她鼻梁,“再哭鼻子餘大人就把你綁起來送回京城。”
姜恩生扯着袖口揉揉眼睛,又眨眨眼,一副乖巧得不行的架勢。
她理理被子,重新躺下。
在腦袋就要挨到枕頭的瞬間,她迅速将枕頭往餘懷之那邊扯了一下,和他頭下的扶枕緊緊挨在一起。
感覺到身旁的“巨大”動靜,餘懷之嘴角露出一抹無奈卻又心甘情願接受的喜悅。
他手肘碰碰她的臉蛋,低聲道一句“小壞蛋”。
夜深人靜,
身旁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餘懷之頓語,側目望向已經熟睡的面孔。
小姑娘不是一眼就驚豔人的樣貌,可濃密微微翹起的睫毛,醒時活潑靈動,睡時卻又散發着恬靜溫柔。
今夜說了太多,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眉心在一點點舒展。
餘懷之輕手輕腳坐起身來,一手撐在姜恩生身側。他望着她安靜的面容,仿佛快要陷入獨屬于她的世界。
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一路奔波累壞了吧?”餘懷之啞聲道。
餘大人替姜恩生掩好被角,又将她額頭發絲撩于一側。
他指腹小心翼翼劃過她的臉頰,滿腔溫柔說了一聲抱歉,“讓我們恩生擔心難過了。”
房門被人從裡輕輕拉開,然後又小心關上。
門闆合上的瞬間,床上的小人兒蓦然睜開雙眼。
姜恩生吸吸堵塞鼻子,眼角猝不及防湧出滾滾淚珠。
她不知道,原來餘大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
他的語氣那樣平靜,可字字句句概括的事實卻充滿險惡。
他像行走在荊棘之地的勇士,即使雙腳早已鮮血淋漓,卻還是笑着對他說,浸在地面上的血漬像不像一朵鮮豔綻放的花。
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天色漸亮,姜恩生才實在撐不住,沉沉睡着了。
-
豐月城外,最接近雪山腳下的洞穴。
老匠人胡青疑把商華單獨叫到洞口,妙妙正在裡頭靠着一塊大石睡覺。
“從這裡快馬加鞭到錦繡城,大概需要兩天時間。”胡青疑回頭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妙妙,面露難色,“這個女人嘴巴太碎,自恃聰明,我不喜歡。”
商華掃了眼胡青疑。
胡青疑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牌,交給商華,“你取一匹快馬,速速趕去錦繡城怡春院,抵達之後将這枚手牌展給怡春院老鸨,她看後自會安排妥當。”
商華垂眸注視掌中令牌,手牌背面刻有錦繡城城門标記,這一幕他早已熟悉。
商華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弧度。
他一把攥緊手牌,向胡青疑抱拳行禮後,立即轉身離開。
先不說今年動身比以往晚了整整二十天,臨出發前,趙丞相才專門告知,要他與妙妙一同前行。兩個人,押運一批時間久矣的骨骸,當時他就有種說不出的不詳預感。
月色明亮,風吹動河岸兩端的水草。
日升又落,一人一馬,狂傲又孤獨。
清晨,馬蹄聲穿過飄香的錦繡城,最後停在了怡春院門外……
餘懷之這邊,已經安排溫壯帶一部分人,于今日太陽落山後率先前往,姜恩生随餘懷之以及溫真于明日寅時出發。
衆人整裝待續,共飲烈酒。
晚風迎壯舉,碗碎長青地。
望着他們離開的身影,姜恩生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成拳頭。
這一次對她而言,似乎是為父親報仇的絕佳時機。
送走自己兄長,溫真照舊去買來兩隻燒雞,邊走邊晃晃手上的美味,招呼姜恩生來吃。
姜恩生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扁扁嘴走上前,“眼下我們三個人,你卻偏買來兩隻雞,是沒誰的份啊?”
溫真撅着嘴,十分生氣,“你若這麼說的話,自然是隻買了我自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