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懷之從人群中沖出來,狂奔回到姜家,結果卻不見姜恩生和馬橋二人。
他像是一隻無頭蒼蠅,急不可待抓起就近的一名衙役,低聲怒道:“人呢?姜姑娘人呢?”
衙役被震懾到了,軟着雙腿朝方才姜恩生他們離開的方向指去。
餘懷之猛然撒開衙役,飛速朝井匽那頭跑。
還未靠近井匽,餘懷之就聽見一陣刀劍碰撞的清脆聲,他心口一緊,從腰際抽出匕首,大步沖了上去。
馬橋死命抵着黑衣刺客的長劍,生生把人從井匽裡邊推了出來。他餘光注意到從後面沖上來的餘大人,心中一喜。
餘懷之出手果斷準确,一刀劃過黑衣男子後頸,黑衣男子頃刻間倒地。
馬橋驟然收手,“姜姑娘沒在裡面。”
餘懷之猝然轉身朝另一方向奔去,馬橋見狀,即刻擡腳跟了上去。
餘懷之目光冷厲,怒斥道:“你們不安生在姜家呆着,亂跑出來做什麼?”
馬橋想解釋,可眼下不見姜姑娘身影,他都沒心思開口。
馬橋一言不發,引得餘懷之火冒三丈。
“她若有半分差池,我饒不了你!”
馬橋苦笑,在心底暗暗道:姜姑娘有分毫意外,我自己都饒不了我。
衙役瞧餘懷之和馬橋飛奔而去,一個個眼睛裡透着大大的驚訝,“有人劫刑場了?”
“不可能啊,那邊根本沒什麼動靜。”另一人附和道。
不遠處,守在巷子口的衙役一臉着急:“亂說什麼風涼話,是姜姑娘不見了,餘大人在找姜姑娘。”
最靠近姜家門口的衙役哈哈大笑,“是你昨日酒吃多了吧?姜姑娘剛回來。”
“什麼?”
巷子口的衙役沖過來,順着姜家門口往裡看去,隻見姜姑娘正在院裡喝水,對上了他的視線,還沖他微微一笑。
衙役急忙召四處巡邏的兄弟去告知餘大人。
不一會兒,餘懷之和馬橋一前一後,疾步沖回姜家。
姜恩生一碗水沒喝盡興,正要拎起水壺倒第二杯時,就看到餘懷之和馬橋二人,跟身後有狼在追一樣沖了過來。
姜恩生吓得連連後退幾步,生怕這倆人刹不住腳把自己撞飛。
看到活生生的人在喝水,馬橋喜極而泣,雙腿發軟癱坐在門檻上,抱着門闆哭了起來,“姜姑娘,你這是去哪兒了啊?”
姜恩生說先去的那個井匽太臭了,熏的她眼睛疼,“我看你在樹枝上,怕突然喊你一嗓子吓到你,就沒叫你。”
當時馬橋就在樹枝頭,那根樹枝看起來極其的脆,她擔心自己突然嚎一嗓子,馬橋被吓一激靈然後掉下來。況且他本來也想出來看趙仲恒行刑,就沒叫他。
馬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一個出自餘大人身邊暗衛的人,任何時候可能被殺被砍都不會被吓到。
“姜姑娘,你真是吓死人了!”馬橋哭得停不下來。
門外守着的衙役聽見馬橋的嚎啕大哭聲,不禁抿嘴偷笑。
姜恩生的目光終于從馬橋身上轉到餘懷之臉上。
望着沉默不語的男人,尤其對上他那雙仿佛還燃燒着熊熊烈火的男人,姜恩生隐隐感覺到,自己好像好心辦了壞。
她擠出一個求饒的笑,腳卻在不停地往後退縮。
餘懷之大步上前,長臂攬過她肩頭,一把将人摁進懷抱。
他粗重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側頸,沉沉燎着她能察覺到的憤怒。
姜恩生擡起雙手搭在他的後腰,一手緊緊圈着他,一手順着他脊背一下下輕撫,“大人,我錯了。”
“再敢亂跑就把你關起來,用鐵鎖拴住。”餘懷之悶聲道。
姜恩生一個勁的點頭說好好好。
話音落下,她才發現,抱着她的男人,身體在微微發抖。
姜恩生眼底的笑意瞬間僵住。
她心口一緊,莫名的澀哽堵得她胸悶難受。她手心用力,緊緊摟住他的腰,一字一句小聲說:“再不聽話你就把我栓起來,關在鶴雲庭,不許我出門半步。”
坐在門檻上的馬橋,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開始哭。
門口衙役實在看不下去了,上來兩個人把馬橋架出去。
其中一人小聲揶揄,“你這又哭又笑的樣,跟餘大人強搶走你媳婦似的。”
馬橋抹了把淚,嘴裡叽裡呱啦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旁邊的衙役隻好嗯嗯呀呀贊同。
第二天,宮裡派人來。
一路鞭炮,直至姜家。
嶄新牌匾,緩緩高挂于姜家門頭。這樣隐落的悶沉小巷,一瞬間變得蓬荜生輝。
——能工巧匠
姜恩生眼底布滿晶瑩淚光。
十日後,鶴雲庭。
明天就是商華行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