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的人,就不該有後人。”
商華望着姜恩生,一字一句堅定道:“我求你,把她肚子裡的孩子弄掉。”
姜恩生想都沒想就立馬拒絕:“不可能!”
這不是簡單一件事,這是要她去殺人,她若答應了,和商華有何區别。
商華眉頭猝然蹙起,隐着幾分不悅。
“無需你親自動手。”商華道,“你随便差個下人,若實在不行,街頭叫花子多的是,随便打發他們……”
“啪——!”
商華整個腦袋一陣發懵,右臉頰漸漸泛起滾燙。
姜恩生粗喘着氣,扇了商華的右手怔怔垂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
她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你少跟我提叫花子!就是因為你,當初你為戲耍趙勇甯,讓街頭乞讨的叫花子整趙勇甯,害得趙勇甯惱羞成怒。”
“趙勇甯動不了你,就把氣撒在他們身上。叫花子?”姜恩生冷笑,“就是那些叫花子裡,有一個與我父親私交甚好的長脖子叔伯,說起來,你我之間的仇,可不止殺父其一。”
姜恩生從袖口掏出一個繡工精緻的荷包,一把丢給商華,“這是趙世怡讓我轉交給你的,你好自為之!”
商華垂頭看着掌心荷包,荷包中間微微鼓起。
他指腹稍加用力,便能摸出裡面棱角。
他擡眸,望着姜恩生憤怒的側臉。
她當真不知荷包裡面縫有什麼東西麼?
他想開口,可她周身萦繞的氣息,無一不在訴說她對他的厭惡憎恨。
那句話堵在嗓子裡,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姜恩生大步離開,走兩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商華起身之際,餘光注意到姜恩生停下腳步,便立馬扭頭看向她。
姜恩生側眸望向已一身狼狽的人,“來看你并非我本意。”
“我會來,是因為有人百般勸說。”姜恩生輕笑,“我也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叫我來,你明不明白,對我來說也不重要了。”
姜恩生大步離開。
“那個人是誰?!”
商華眼眶猩紅。
他大聲問出口的那一瞬間,心底就有了答案。
是餘懷之。
“他什麼意思?”
商華死死抓着門闆,瘋了一樣用力晃動,“你給我站住!你告訴我他什麼意思?羞辱我嗎?”
早已不見姜恩生身影,商華落魄崩潰地癱軟倒地。
倒地的瞬間,他嘴裡還在呢喃自語:我不需要他的可憐,不需要…
眼淚猝不及防噴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掌心荷包如同一顆巨大火球,沉甸甸又灼燒着肌膚。
他緩緩舉起手,将荷包放在眼前,可太模糊了,他看不清楚。
看見姜恩生出來,餘懷之大步迎上來。
姜恩生發狠地攥住他的手指,餘懷之望着她生氣模樣,另一手擡起将她抱緊,“謝謝恩生願意給餘大人面子。”
“我想回家。”姜恩生悶聲道。
“嗯。”餘懷之揉揉她的腦袋,溫柔道,“帶你回家。”
天色大亮,太陽升起。
牢獄中,一個精美荷包,被人從對面扔進刑具旁邊燃燒劇烈的火爐裡。
此生已盡,青山幹柴盡不留。
從牢房回來,姜恩生回屋後就躺着睡下了。
餘懷之臨出門前,萬般交代府上管家,叫他們多多留心姜恩生。交代完,他便快速換好官袍出了鶴雲庭。
他是今日的行刑官。
但餘懷之離開府邸之後,并未去刑部。而是去了皇宮。
皇上見餘懷之這個時辰進宮來,大為不解,“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刑部嗎?跑宮裡來做什麼?”
餘懷之突然跪下,“臣特來向皇上請罪。”
皇上開懷大笑,“你請什麼罪?”
不等餘懷之開口,刑部侍郎疾步趕來,“撲通”跪在地上,先向皇上行禮。
皇上看看餘懷之,又看看刑部侍郎,“你們兩個在搞什麼名堂?”
刑部侍郎扭頭看着身旁活生生的人,終于松了口氣,“我前腳剛到鶴雲庭,他們說餘大人您進宮來了,我還不信。”
他長長松了口氣,“找到就好,找到您就好了。”
皇上聽他們二人眼前不搭後語,心裡已經明白了什麼。他道:“這眼下都快晌午了,你們兩個,不準備走,等着朕送你們嗎?”
餘懷之欲言又止,皇上擡手一掌将他推開,并催促道:“事辦成了回來禀報!”
餘懷之微微颔首,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烈日,無風,
刑場人潮擁擠。
商華被綁在正中間,面朝萬千百姓而跪。他一身狼狽,卻擋不住眼底的不甘。
餘懷之官袍加身,一身正氣淩冽。他眯眼望向天上日頭,時間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