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通往涼亭的小路上寂靜異常,微微刺骨的涼風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紀疏白被連日的事務折磨得疲憊異常,走動間不時掩唇咳嗽,剛剛秋末便披上了大氅,金線勾勒在黑色邊緣,襯出幾分威嚴之氣
白天聽了時元鯉轉述的話後,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之前那樣被侮辱踐踏還像小狗一樣湊到芙月身邊,隻是因為自己心底最後的一絲幻想
她隻是在考驗他,她其實是愛他的,隻是方法偏頗點
可今天那番話實在是刺痛他的心
她完完全全把他當作發洩欲望的工具,自己像小倌一樣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做着愛情的美夢
不,小倌還能得到客人的賞賜,他卻還要像供祖宗一樣供着她
他真可笑
涼風刮得臉生疼,紀疏白斂眸收緊大氅,無言走在微微不平的石子路上
可他還是來了
小路走到盡頭,涼亭映入眼簾,裡面果然空無一人
紀疏白立于原地,高大挺拔的身姿巍峨不動。半晌,他輕笑出聲
對,這才是她
明明主動邀約,理由是澄清誤會,到了時間卻還是他在等待
紀疏白胸腔不斷震動,又帶出了幾日沒好的咳嗽,身體和心裡的雙重作用堵得他難受得彎下了腰
—
“呼~呼~”
芙月懷裡揣着齊傕給她帶的宮外糕點,一路小跑
齊傕怕她白天生氣,就托人給她送了最喜歡的糕點
這次他可算是成功了,這個糕點異常綿軟可口,給她饞得不行,拿到後一路揣懷裡,生怕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跑到房舍的小門前,站定後喘了兩口,突然定定地站了一會
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麼
芙月眯起眼想要思索,鼻尖萦繞的糕點香氣卻不斷地幹擾着她
算了,管他呢,一直想不起來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然後等小黑貓見主屋亮燈後進門時,看到的就是芙月心安理得地在啃糕餅
系統很不确定:“這麼早就回來了?你們才談了一會?”
芙月頭也沒擡,嘴裡還包着食物:“談什麼?齊傕沒敢來啊,托人送的東西。”
系統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剛要進門的爪子頓在半空中,不詳的預感席卷而來:“……不是約了紀疏白在涼亭見面嗎,你……不會是忘了吧?”
芙月鼓鼓的腮幫子一頓,半晌大腦反應過來後,眼睛蓦地瞪大
原來她忘的是這個事!
手裡的糕點被瞬間抛開,芙月抹了把嘴角迅速起身
不行,今晚是擊潰他最後一道防線的關鍵,她不能錯過
“你你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芙月風風火火地出門,留下身後忍無可忍大聲控訴她的小黑貓
已經早早地過了約定的時間,不知道紀疏白回去了沒有
一路上風呼呼地吹,芙月腳步一刻不停
倒不是為了赴什麼承諾,單單隻是因為今晚要聊的事情重要
等視野裡樹叢掩去,露出涼亭的輪廓時,芙月停下了腳步
明月高懸,清輝灑落。紀疏白靠坐在涼亭裡雙眸緊閉,薄唇輕抿,如玉的面龐宛如被月色所化,纖長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遮住了淡淡的烏青
昂貴的大氅随意地敞開散落在石凳上,冷風吹拂,他有些不安地微微蹙眉,給這幅仙人般的畫卷添了幾分人氣
她沒來赴約,他竟然沒走,就在這裡睡着了
芙月有一瞬間神情微妙
眼前的男人被虎視眈眈地盯着還一無所知,墨發如瀑随意地散落在因側頭而露出的脖頸間,黑與白強烈的視覺碰撞在涼夜裡給芙月心頭帶來一絲火熱
怎麼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露出這副脆弱的樣子啊
這樣清冽出塵的氣質,清隽誘人的容貌,還在黑夜裡一無所知地在外昏睡
要來的是别人,起了不好的心思怎麼辦
芙月嘴裡冠冕堂皇地嘀咕着,手卻不安分地撫上了他泛着涼意的面龐
冰肌玉骨啊冰肌玉骨啊
芙月笑容逐漸擴大,手的動作逐漸下滑,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線、不自覺滾動的喉結、清晰的鎖骨……
啪
手腕被握住,紀疏白頭被風吹得隐隐作痛,聲音低啞:“……你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芙月差點脫口而出的你
不過想到要說的事,芙月硬生生咽下了蠢蠢欲動的色心
“這不是看你衣服敞開了給你系上嗎。”芙月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又幹咳了一聲,“我是來說上次的事的,那其實……”
“你怎麼才來?”紀疏白蓦地打斷她的話,深邃的眼底情緒不明,定定地看着她
芙月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擰眉抱臂:“我怎麼教你的?誰讓你打斷我的話的?一個月不見你翅膀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