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肯布蘭德的面色更加暗沉了，他用力捶了下桌子直起腰來，轉頭對奧斯卡說：“這事兒是必須告知埃多拉斯，但你去肯定不行，你身上疑點太多——無意冒犯，我想說的是葛力馬一定會竭盡全力拿你做文章阻止你正常跟國王交流，還是我去吧。可能……還得勞煩你再跑一趟。”

奧斯卡并不意外。

“我得回一趟奧德堡。”奧斯卡直言不諱，“有急事。”

“我聽說了，你是和河谷邦的公主一起來的對吧？”埃肯布蘭德歎口氣說，“那正好，你找個時間回奧德堡，把你和埃爾夫海爾姆一起上路後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伊奧梅爾，也許伊奧梅爾已經在想辦法打聽消息了，我讓人帶你去好好休息下，養精蓄銳再出發。”

“不用，我現在就可以走。”奧斯卡口氣肯定，“就是得換匹精力充沛的馬。”

“你确定你不要休息？”埃肯布蘭德皺眉有些不能相信，“你剛剛晝夜兼程穿過整個西馬克，停下來不到半個鐘頭，現在又要立刻啟程？”

“是啊。”奧斯卡口氣很無辜，“除非你要求我一定要休息，那我——隻能卻之不恭。”

“不不不，”埃肯布蘭德擺擺手否認，“軍情緊急，當然越快越好，我隻是擔心……算了，既然你自己堅持，那我當然沒有阻止的理由，我馬上給你安排最壯最快的坐騎送你去奧德堡，你可以在樓下中庭稍事休息。”

在埃肯布蘭德有下一步動作前奧斯卡攔住他發問：“能不能告訴我……葛力馬到底是什麼人？我之前在奧德堡就聽過他的大名，能——跟我說說嗎？”

奧斯卡的措辭已經盡量謹慎，埃肯布蘭德還是瞬間揪緊了眉頭。

“我們曾經信任過他，”埃肯布蘭德口氣沉重道，“但他辜負了我們，可惜的是，全國上下，唯有國王沒有注意到這點。再多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知道了。那我先行告辭。”

颔首就算行過禮，奧斯卡在艾肯布蘭的視線中轉身離開，沉重腳步聲回蕩在高廣的廳堂裡。

如埃肯布蘭德所言，奧斯卡百無聊賴地在樓下小廣場角落邊的長椅上等待。他發現這個号角堡裡沒有任何除兵士以外的閑雜人員出現在他視野中，老弱婦孺一個沒見着，此地防禦之堅固可見一斑，非駐軍十倍兵力不敢輕言拿下。奧斯卡突然突發奇想，不知把公主送到這個地方會不會更安全些，但很快這主意就被他自己打消。雖然看着是固若金湯，但是根據自己的親眼見問，再加上一路從各方打聽來的消息，奧斯卡很确定這個堡壘成為前線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剛想到這兒就有位士兵喊他名字，為他牽來一匹看起來就雄偉高壯的純黑戰馬。

“他能夠馬不停蹄馱你到奧德堡，這期間不需要休息喂食。”牽馬的士兵告訴奧斯卡，“整個洛汗的黑馬已經所剩無幾，能保下這匹是因為他……很特别，請你到達目的地後好好安頓它。”

“很特别？怎麼說？”奧斯卡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了。

“呃，你可能聽說過之前有段時間，魔多一直派人來我們這兒強征黑馬，征不來就強搶的事吧？”

“……有所耳聞。”

“這匹馬亞成年的時候本也是要和其他黑馬一起進貢給魔多，但是臨行前他突然狂性大發，不肯聽訓，甚至踢死一個魔君的狗腿子，當時王子殿下騎上它就跑了，躲了半個月才敢回來，算是勉強保下這匹馬。”

“所以……”奧斯卡伸手輕輕觸碰黑馬的面頰問，“這也是王子的……”

“坐騎之一，最鐘愛的那匹，”小哥點點頭神态難掩悲傷，“它現在有點暴躁，也許它感知到了主人的死訊，但它是我們這兒能找到的最優秀的馬匹，禦風也不能更快更穩。”

“它叫什麼名字？”奧斯卡一邊輕輕撫摸鬃毛一邊問。

“海爾姆。”

“等等，海爾姆不是……”

“對，就是那位‘錘手’海爾姆王，王子親自取的名。”

也是，洛希爾人肯定不會認為給馬取國王的名字是種對先人的侮辱，不過這确實讓奧斯卡感到壓力山大。這馬要是磕着碰着他都擔待不起。

海爾姆确實有些暴躁，人說話時他就不斷噴出鼻息，用蹄子刨土，等那士兵小哥一走，海爾姆開始前前後後地跺腳像是随時要沖出去，奧斯卡趕忙拽緊缰繩湊近安撫：“海爾姆，你得帶我去奧德堡，越快越好，相信我，隻要消息帶到弑主之仇一定能報。”

奧斯卡發現自從自己認清了阿萊斯成精的本性後，總會一不小心把其他一臉聰明的畜生當成同類交流，這不好，這很不好。

然而海爾姆還當真安靜下來許多，奧斯卡趁機爬上馬背坐穩，剛開始還多少有點緊張，感受到海爾姆的鎮定後他也松了口氣，驅策馬匹從早已為他打開的大門離開，再跑幾步就猛夾馬肚開始加速，然後進入長達一日半的漫長奔途。一人一馬幾乎片刻不惜馬不停蹄，離開海爾姆深谷後路過黑蠻祠，從埃多拉斯大門前過，老地方跨過雪河，在白色山脈腳下疾馳飛奔，也就是第一天夜裡奧斯卡有停下來讓海爾姆休息一晚，之後又繼續狂奔，最終披着滿身落日餘晖再次看到熟悉的森林中城堡輪廓。

伊奧梅爾早早安排人手在哨塔上瞭望，遠遠有人看到奧斯卡靠近就開始奔走相告，打開城門迎接。人都快颠散的奧斯卡得以順暢通過城門，實實在在地松口氣，

“奧斯卡！”還沒下馬伊奧梅爾桑兩的大嗓門就随人一道拾階而下，如同埃肯布蘭德所言，他這幾日确實心急如焚，迫切需要任何來自遠方戰事的消息。

可能是怕奧斯卡過于勞累出什麼岔子，他下馬時還有人主動攙扶，奧斯卡囑咐一句：“務必好好照顧這匹馬。”然後就大步朝伊奧梅爾走去。

“你走了整整一年！”伊奧梅爾的動作和口氣都很誇張，奧斯卡可以理解，“現在要給我們帶來什麼消息？！”

“艾森河渡口勉強守住了，”奧斯卡直奔主題，“希奧傑德陣亡。渡口急需援軍支持。”

伊奧梅爾的嘴毫無意識地張大而且看起來短時間内合不上。

奧斯卡早就料到這種反應，所以他也不急着說話隻是沉默着陪伊奧梅爾和在場其他能聽見他說話的從震驚中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