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伊奧梅爾嘴唇抽了抽，顫抖着複述：“王子……死了？”

“對，死了。就地安葬在渡口。”奧斯卡說完話甚至覺得自己簡明扼要的說法有點不近人情。好在悲傷彌漫開的氛圍中沒人注意這種細枝末節，伊奧梅爾用力眨眨眼背過身去，奧斯卡當然不會蠢到追過去看他到底什麼表情，繼續耐心等候。伊奧梅爾的回應比奧斯卡預料的快，隻見他用手用力抹了下眼睛，轉頭繃着臉對奧斯卡道：“那個白袍巫師的野心已經暴露無遺了，艾森加德已經是敵對勢力，那麼渡口即便一時守住，今後也很難長久持續防禦，這可難辦了，不支援不行，支援又……”

“浪費兵力。”奧斯卡自然而然地接話，“我離開号角堡前埃肯布蘭德大人表示會竭盡全力向你們地國王請求出兵，可……”

奧斯卡及時閉上了嘴，伊奧梅爾皺起眉頭。

“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他催促道。

看得出伊奧梅爾是真急了，奧斯卡看了看周圍還是壓低聲音：“既然渡口很難守住，我的建議是拟好盡量減少損失的撤退方案和時機，該轉移轉移，該固防固防，要有重點有計劃地布防……我隻能說這麼籠統，畢竟最了解情況的還是你們洛希爾人。”

“是很籠統，”伊奧梅爾挑起一邊眉毛說，“但也算是個戰略方向，你要是能站在金殿上向我們的王陳述就好了，在我面前說再多作用也很有限，畢竟……”

“我了解，我也隻是提個建議，”奧斯卡終于可以問出自己一直關心的事了，“拉萊絲小姐他們還在奧德堡嗎？”

“當然，沒有你的允許，誰敢随便動他們。”伊奧梅爾回頭看了看城堡塔樓說，“奧德堡一直以來也還算平靜，至少在洛汗全境淪陷之前他們都沒有安全之虞。”

奧斯卡沉默了。

“接下來你怎麼打算？”伊奧梅爾又問。

“當然是執行原計劃。”奧斯卡口氣肯定，“我要送拉萊絲小姐去剛铎境内。”

伊奧梅爾雖然面上看着沒表情，但是眼裡的失望是掩藏不住的。

“也對，這本來就是你的目的，替咱們來回跑腿倒是耽誤了你不少時間。”伊奧梅爾苦笑道，“而且你還參與了渡口之戰，我——沒有理由再要求什麼。”頓了頓他又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我替你安排安排。”

奧斯卡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伊奧梅爾還在等他答複。

于是奧斯卡隻能強迫自己快點開口：“呃，反正拉萊絲小姐在這裡已經住了很久我想……明天就可以開拔。”

“哦，”伊奧梅爾點點頭口氣平靜，“我去囑咐仆人做好準備。”

在他轉身瞬間奧斯卡沒忍住喚住他：“我會回來的。”

伊奧梅爾愣了下才轉頭問：“什麼？”

奧斯卡咽了口空氣，再強調：“我把小姐送到安全地帶我會馬上回來。”

伊奧梅爾苦笑起來。

“哪裡是安全地帶？安法拉斯灣可以送人出海，确實算是相對安全，可你不是看過地圖嗎？你知道從這裡去剛铎西部有多遠嗎？”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口氣太沖了，伊奧梅爾舔了舔嘴唇冷靜了下才繼續說，“個把月過去，戰事可能都塵埃落定了，我有這種直覺。之前我跟那個怪……老先生的約定是收留河谷邦來客，作為交換條件他保證能說服你留下，現在想想，一來這種約定對你缺乏尊重，二來你現在已經算是幫過我們了，所以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決定行程，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不，”奧斯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突然激動起來就這麼往下說了，“去阿爾諾也是我的使命，所以我要去。我要回來是為了回應你們盡心盡力照顧小姐一整年的恩義，也與什麼約定無關，畢竟沒有人要求你們這麼做。”

伊奧梅爾微微睜大眼，他這時才理解那個怪老頭為什麼那麼肯定隻要讓奧斯卡離開去辦事，他一定會盡力幫忙來報答。那老頭一定是對奧斯卡知根知底所以可以預知他的行動。說是約定其實隻是想辦法讓伊奧梅爾不要礙事的小計謀罷了。

可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奧斯卡回來真的來得及嗎？

伊奧梅爾不是質疑奧斯卡的人品，隻是他活到這個年歲已經明白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世事不盡如人意的時候才是多數。

他心下各種念頭轉了又轉，決定省去一切廢話，攥住奧斯卡的胳膊就往城樓上去，邊走邊說：“雖然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和剛铎通訊，但我對剛铎的基本情況知道的還是你比多些。米納斯提利斯有七道堅固非常的城門，道道都有精兵嚴密把手，哪怕就是第一道外牆也需得口令正确才能進入。據我所知這口令隻有守城将領和攝政王一家清楚，而且有必要就進行更換，外人很難得知，除非一種情況。”

奧斯卡急忙問：“什麼情況？”

“你帶來大批援軍。”

奧斯卡苦笑起來：“這種時候誰都想要援兵，誰都自顧不暇，我上哪兒找大軍就為了敲開白城大門？”

“很高心你迅速理解了這一點，”伊奧梅爾真情實感地松口氣說，“所以我對你能進城這件事不太樂觀，不進城的話你隻能在城外找個靠譜的農舍暫住，但這……”

“也不安全。”

“是非常不安全，”伊奧梅爾歎了口氣說，“白城固然堅固，但他無法防護城外的農莊和田宅，河對岸的大敵觊觎歐斯吉力亞斯很久了，我對這座城市的現狀不抱什麼樂觀态度，一旦歐斯吉力亞斯失守，從它到米納斯提利斯之間的所有地帶都會成為戰區，城外絕非久留之地。”

這麼一說奧斯卡都絕望了，洛汗不日将卷入戰争，布蘭德王為女兒設定的目的地又太過遙遠，情勢還這麼緊迫，他真能完成河谷邦之王交托給他的任務嗎？

“我有個建議，雖然不完美，但或許有些參考價值。”說到這兒伊奧梅爾終于停下腳步，神态口氣都相當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