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奧斯卡湊近了些問,“你覺得我們挺得過去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甘道夫擡眼時眼神已經變得堅定又銳利,“也不需要答案,鬥争是必做之事,不存在選擇。”
奧斯卡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你該去尋找法拉米爾,他那邊也該結束了。”甘道夫捏着下巴煞有介事道,“這次出城冒了個大險,回來之後法拉米爾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認為那是好事,”奧斯卡笑了笑說,“跟他之前的模樣比起來。”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走出貝瑞剛德府邸,向着白城最高層走去。
街上的士兵變得多了起來,他們行步匆匆面色嚴峻,确實面容之中都透着不同程度的絕望。
*
“我已經料到你的失敗了,法拉米爾。”德内索爾頭也不擡開口道,法拉米爾進屋時他正在進餐,看樣子快吃完了,眼下他正在費勁地撕肉。
如果是在過去,法拉米爾一定盡力在不冒犯父親的前提下,用盡量客觀的口吻說明自己的行動過程,分析利弊,再作檢讨,但現在他不想這樣做了。
明明已經無數次事實已經證明這樣做毫無作用,這樣做從來就沒能讓父親真正認可他信任他,甚至連令他消氣都做不到。
“不是我的失誤,父親。”法拉米爾闆着臉用幾乎沒有起伏的口氣說,“是你的錯誤。”
“什麼??”德内索爾果然猛地擡起頭看向法拉米爾瞪圓眼,“你再說一遍?”
“我說,您讓我帶人攻向歐斯吉力亞斯的決定完全就是浪費兵力的錯誤指令,您統治米納斯提利斯三十五個年頭,怎麼會沒有意識到之前的命令多荒謬?您不該拿幾百名士兵的命來教訓我!”
“住口!住口!!”德内索爾砰砰拍着桌面吼得唾沫橫飛,“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
“如果真是這樣您早就開始長篇大論的教訓了,然而您并沒有,這就說明我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法拉米爾越說嗓門越大,且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您要為死在歐斯吉力亞斯的每個士兵的性命負責!他們為了讓自己在廢墟裡發揮最大的作用,盡可能的打擊敵軍的氣焰,自願付出了性命的代價!您現在是想告訴我您絕不會認錯嗎!”
“你……你……”德内索爾的模樣好像剛剛不小心咬到了嘴唇,“你在指責我??你居然在逼我認錯??”
“沒錯,我确實在逼迫您認錯,您也必須認這個錯,但您隻需要向我表态就夠了,對于白城的其他守衛,您必須告訴他們士兵們的犧牲多少有些意義,能夠拖慢敵人的進攻步伐,打亂他們的進攻節奏,并且會在戰後給予相當的撫慰,這是您身為宰相的職責,難道您拒絕這樣做?”
剛剛法拉米爾的音量幾乎可以說是吼了,德内索爾的嘴張張合合,卻擠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您沒有繼續責罵我,說明你仍然理智清醒,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廢話!!當然!”德内索爾終于能流利說話了,“這不用你教!”
“但是您還沒認錯。”法拉米爾直視着德内索爾堅持道,“我必須聽到您的表态,否則我無法替那些死在歐斯吉力亞斯的戰士諒解這樣的主君。您難道可以跳過表達歉意這一步,拿那些陣亡士兵的命去安撫臣民嗎??”
德内索爾本來就瘦削的臉現在拉的更長了,皮好似貼在顴骨上讓他更是憊态畢現,瞪眼的模樣看起來好似眼珠随時都會滾落下來。
看得出他用力咬住了下唇,腮幫子都抽搐起來,法拉米爾依然避也不避直視德内索爾,氣氛劍拔弩張,僵硬又冰冷。
最終還是德内索爾先撲通坐會座位上,手還在微微顫抖。
“我——我沒說不認可那些士兵的犧——”
“那就請您立刻表态!”
德内索爾低下頭,腮幫子繃得更緊了。他握着座椅扶手的指節也開始發白。
“讓你父親難堪對你有什麼好處?法拉米爾?你是不是很早就像這樣做了?”德内索爾擡頭望向法拉米爾問。
“如果您的難堪可以讓我面對士兵們名正言順,指揮将士禦敵,使其上下一心,這就是好處。”頓了頓法拉米爾繼續答,“至于是不是早就像這樣做?我想不起來了,也沒那個閑心細想這種問題。”
德内索爾深吸口氣,右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接着他用力握緊右拳,用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語道:“我——的确做了錯誤的指示,令——令士兵中出現了沒有必要的犧牲。我——我很抱歉,法拉米爾。”
“知道了,”法拉米爾颔首,“我這就去組織應付第一波進攻的防禦,也請父親做好動員準備。”
說完他轉身就走,步伐沉重且有節奏。
他怎麼突然——突然……變成了自己完全陌生的樣子?德内索爾顫巍巍地呼出口氣心想,不,不算完全陌生。
剛剛法拉米爾離開的背影,讓德内索爾想起了博羅米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