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确信，自己是被第一縷晨光直接照醒的。

能打在他身上旭日自然是已經從海平面上升起，奧斯卡粗暴地揉着眼睛努力試圖适應強烈的光線。等他起身站穩他才發現他們正駛向火紅燃燒的旭日之中。從地平線上噴薄而出的火紅還未能染紅正片天空，藍絲綢般的夜空和血紅的陽光突兀又生硬地在分界線上彼此交融，粼粼猩紅光暈從露頭的初陽潑灑到河面上，像是被撒成扇形的金屑搖曳在暗沉的河面上。漸漸的連尚且流連夜色的天穹也越來越亮，深沉的藍逐漸向天青轉變，漂浮在天空中的纖白雲朵也越發清晰。它們散漫慵懶地遠離那噴薄而出的紅日，邊緣被鍍上柔和的橙金色，離奧斯卡越近的雲朵就越白。

水天交界之處土地的陰影清楚可辨，連植物的形狀也隐約能見。

奧斯卡眼看着天光變幻，旭日越升越高，陽光不再刺眼，等到太陽高懸頭頂，大地被晨光遍灑時，整個入海口終于一覽無餘呈現在奧斯卡眼前。

兩側的陸地沙洲通過灘塗過渡進大海，蘆葦蒲草連片生長，鸢尾點綴在濕地之上，鸬鹚和白鹳的身影隐約可見，有的直飛上天，襯着初生的朝陽輪廓格外明晰。廣闊的安度因大河就由此處奔流入海，水天相接猶如鏡面倒轉，天光澄藍水色蒼青，天地間似乎隻剩藍天與海河，以及些許仿佛誤入的沙洲白汀。

“終于可以入海了。”哈瑞絲不知何時站到奧斯卡身邊，手搭涼棚遠望着感慨，“再往前一段距離，估計能遠遠望見托爾法拉斯島。”

奧斯卡再無任何睡意了，他從木箱上跳下來直奔船頭，他覺得自己可以在這個地方呆很長一段時間。

那些來自佩拉基爾的女人們，雖說對航行有些見識，但實際上過去從未有機會真正加入長途航行，乍見如此大河入海的壯闊景色，也都紛紛跑到船頭觀望。但很快在船長的催促下紛紛離去幹活，最後隻剩奧斯卡執着地站在船首眺望大海。

沒錯，船隻沒多時就将安度因河口抛在背後，駛入大海。托爾法拉斯島離河口也得有幾百裡格，船隻從清晨駛到下午，暮色漸染天色時奧斯卡可終于遙遙望見托爾法拉斯島上的高山隐約的影子。

沒多時哈瑞絲也從船艙裡出來站到船頭疑惑問：“托爾法拉斯什麼時候有那種高山了？是我記錯了？”

“什麼意思？”奧斯卡扭頭問，哈瑞絲搖着頭說：“我也不确定，我上次去托爾法拉斯是四年前的事了，也許記憶不夠精準，我印象中島上似乎沒有這樣高聳險峻的山峰，當然也有可能純粹是我記錯了。畢竟當時我們也隻是短暫經停而已。”

“這不重要。”奧斯卡擺了擺手說，“晚上能靠岸嗎？”

“能，你還真是心急火燎啊。”哈瑞絲搖了搖頭說，“不如晚上就在托爾法拉斯留宿算了，你肯定也需要充足的時間打探消息吧。”

“我也有這個打算，就這麼辦吧。”奧斯卡轉過身抱起胳膊說，“如果沒有任何結果，明天必須再次啟程。”

“需要撥點人手幫忙嗎？”哈瑞絲看着甲闆上晃動的人影問，“反正他們閑着也是閑着。”

“好主意。”奧斯卡說着又轉頭看向小島，“這事兒越快了了越好。”

哈瑞絲不再廢話離開船頭去指揮靠岸駁船。随着船隻與小島越來越近，奧斯卡也越發看清那座聳立在小島正中央的高山。那座山看起來灰蒙蒙地仿佛鋪滿了灰燼，看不到任何綠植覆蓋的痕迹，山腰以上雲遮霧繞看不清山頂真容。至于港口至少奧斯卡從船上一眼望去，看不出什麼被破壞的迹象。

往好處想，沒準那群海盜忙着趕路響應盟友号召，一路不停地奔赴佩蘭諾平原支援了呢？奧斯卡心想，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島嶼确實是一個不錯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