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是呢，我跟軟軟要成親啦！”

萬老爺子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成親？這可是大喜事一件，幾時啊？沅哥兒怎麼沒回村操持呢？”

“……”

自然是因為事情還沒敲定嘛。

吳煦尴尬地東摸西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老爺子。

柳玉瓷硬着頭皮出面主持大局，勸退身邊好奇心重的嬸嬸叔麼爺奶們，隻道有喜事定少不了他們的喜糖。再跟王夫郎告辭，一手挽着萬老爺子，一手牽慶哥兒，折返十裡莊園。

回到莊子，柳玉瓷先領慶慶去了十裡學堂的院子。

柳大家人蠻橫，他不好直接把慶慶弄進小學堂，反給荞哥兒招惹一身騷，荞哥兒的性子，應對不了。他便請三毛散學後盡量看顧慶慶，每日教幾個字，偶爾念幾篇文章，地點還定在吳家門口，煦哥家在村尾，相對沒那麼顯眼。

他長歎一聲，暫時也隻能這麼辦。

吳煦補充，“王叔麼那有院子鑰匙，你們可以在院子裡學，就是辛苦三毛了。”

三毛搖搖頭，他從前也是這般在小學堂偷學，由柳夫子領着認字讀書開蒙的呢，這不叫辛苦，是傳承。“老大，柳夫子，我會好好教慶哥兒的。”

慶慶聽懂了，知道自己以後能正兒八經學認字，特别高興。他腦袋一歪，想起村學門口偷看的學子禮，搭手朝三毛作揖。不是很像，體态不甚端正，但神情嚴肅認真，小模樣逗笑了大家。

柳玉瓷去捏慶慶的兩頰，“怎麼這麼可愛呀？”

可愛鬼慶慶沖小麼笑得見牙不見眼，“系呀，慶、慶闊愛，小麼、也闊愛。”

下學後，晉升為小夫子的三毛護送慶慶回家。慶慶不好在外久留，不然，恐怕又是一頓打罵，更不能說要在三毛處讀書，隻能讓三毛找借口當做好心送回。

吳煦察覺瓷哥兒情緒低落，總要想盡辦法逗他開心。他留下萬老爺子，又借了竈房燒了一頓好菜。

用過晚膳，柳玉瓷邀萬老爺子一起到寒玉巷住幾日。老爺子不同意，自己半點本事沒有，去了除了添亂還能做什麼。

柳玉瓷就親昵地挽着外公，輕輕靠外公肩膀上掰指頭講道理。

一是他跟煦哥哥的親事确有其事，他阿父阿爹也沒旁的長輩親族了，外公總得出面把把關吧？他兩爹都沒正經操持過自家孩子的婚事呢，萬一漏了禮數步驟可怎麼好？

二則他不久便要同哥哥一樣入讀萬方書院，縣裡學堂教不了他啦。屆時，倆孩子都在府城，阿父阿爹交接完縣城的工作勢必也要搬到府城，再過兩年他們兄弟去考鄉試、會試，更有可能舉家遷往京都，山水迢迢，見一面少一面，外公就不想同爹爹多聚聚嗎？

前頭那兩句，萬老爺子尚能推拒說自己少時娶妻也是家中長輩操持，他哪裡能做得比沅哥兒好，哪裡幫得上忙。可後邊這話，他是狠不下心說不想的。

怎麼會不想呢，他們父子好不易解開誤會時，沅哥兒早已長大成人，有夫有子有事業，忙得不可開交。終究是錯失了父子相處、培養孺慕之情的好時機，怎會不遺憾呢？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孩子越來越出色，也越走越遠。沅哥兒尚在縣城，他徒步多走幾天，咬咬牙租輛騾車，也能趕去見上一面，送籃親手種的白菜瓜果。可孩子去了府城、京都，他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走廢了都找不着地方，以後、以後恐怕再難相見了……

思及此，萬老爺子臉色沉下來，欲言又止，仔細斟酌措辭。

良久，他顫着手握住了柳玉瓷和吳煦，把他倆的手交疊在一起，“好，走了好，你們都是好孩子，有大出息的，是不該困在這裡。阿煦，好好待瓷哥兒。”

吳煦反手把十指插進柳玉瓷左手指縫裡，“外公，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一輩子對軟軟好，保護他，疼愛他，不叫他受一絲委屈！但是……成親這麼重要的事，你還是要全程在場的嘛，隻當天喝喜酒的那是客人，你是長輩，要幫忙的呀！”

“嗯嗯，煦哥哥說得對，外公，我們日子沒挑定呢，你真的不願去縣裡幫我們一塊看看選哪個黃道吉日嗎？”

柳玉瓷看出老爺子心動，使個眼色，和吳煦一唱一和，再接再厲，勢必要把萬老爺子請去寒玉巷小住。

“哦，說是成親，什麼事都未定下，酒席菜單要定，嫁衣被面要選，事情多的很，阿父阿爹平日就忙，晚上回家再繼續操心這些事，人都累壞啦！外公，你真忍心不管嗎？”

吳煦就接，“對啊對啊，外公，我這頭更是一個長輩都沒，我也一點不懂，隻好全交托叔麼幫忙，他一個人要操持兩方的事情，真是要忙死了！”

萬老爺子自然舍不得沅哥兒忙壞，點頭應承。柳玉瓷高興得立馬吩咐莊裡小厮前往萬家村傳話，道外公要到寒玉巷小住，不回去啦！

至于收拾衣物什麼，吳老闆大手一揮表示要孝敬老人家，直接縣城買。好不易勸動的人，萬一回家住了一夜被他家母夜叉嗆一頓反悔怎麼辦。

于是乎，三人在莊子休息一夜，次日一早便匆匆趕回縣城。

萬沅沅見到老父親，果然很是高興。他趕着要緊事處理，尋常小事都推給了手底下的人。如今，他手下有一哥兒一女子，兩個得力幹将可幫他分擔報社的雜務，他隻需統管大局即可。

空下來的時間，萬沅沅日日領着父親在縣城各處閑逛，請他吃茶看戲，再到林家酒樓用飯，盡享天倫。

再就是兩家人商讨婚事的細節。吳煦和柳玉瓷早已定親，互換過庚帖、交換過信物，剩下便是納征、請期和親迎。

正式下聘前，吳煦單獨将柳玉瓷約到了郊外槐花林，說要采槐花研究新品。

這日，他一反常态沒有到柳家接人，隻傳了口信讓柳玉瓷到槐花林尋他。

待柳玉瓷到了地方卻不見人，隻看到草地上有一塊彩色異形木牌，寫着：嘿嘿，猜猜我在哪？

他走近，拾起木牌邊上的小盒子，盒子外邊包着狀元鋪的定制包裝紙，寫着：開蓋有驚喜哦！

結果他打開盒子，裡面僅一張字條：驚喜在前面，直走過兩棵槐花樹，看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