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衆人辭别府城親友,再次啟程。
二毛随吳煦他們一道走,臨行前囑咐弟弟好好讀書,後年鄉試便能在京都團聚。他也會好好賺錢,買個大院子等他跟爹娘。
三毛挺直胸膛保證完成任務,要他哥放心。
鋪子那邊,吳煦該交代的都交代過,舒哥兒辦得很好。他想了想,把景哥兒、玲珑調走了,慈濟院新出來的兩個小的,一哥兒一女娃,留給舒哥兒管教。
祥生是漢子,得留府城保護他們幾個。
景哥兒、玲珑機靈,他預備讓二毛多教教,将來京都附近城市開分鋪,派他們去做管事。
這日傍晚,他們自迦南府往西北方向走,路經一片荒草地。
眼看是趕不及進城了,離村子亦尚有一段路程。
天灰沉沉的,空氣中漂浮着悶濕的土腥氣,蟲鳴鳥叫倏爾收聲,遠山背後悶雷作響,恐暴雨将襲。
“趕不及了,今夜怕要露宿野外。”
萬沅沅憂心忡忡地看着天色,再轉頭去問林家人意思,大人能将就一夜,就怕小孩生病。
元朗爹心疼孫女,但也知沒法子的事。
柳玉瓷看看吳煦,“不如兵分兩路?讓侍衛們帶皇哥兒和孟姐姐、糕糕快馬先行,到前面村莊借住一晚?”
侍衛們擔心皇哥兒貴體,确實不大願暴雨天露宿荒郊野外。
遂兵分兩路。
林元朗夫婦帶着糕糕同乘一騎,隻簡單帶了換洗衣物,随他們先走一步。元朗爹娘怕拖累他們速度,并未跟去。
留下的人裡,張牧、江逐心常在外奔走,野外紮營經驗足,車上也備有幄帳,當即選好了位置動手搭帳子。
柳玉岩、二毛和林北抓緊時間去撿枯枝燒火,趁雨沒下來,趕緊煮點熱食姜湯吃下肚。
吳煦和柳玉瓷在用石頭臨時搭一個炕竈,盡量避免火被雨撲滅。
此地他們以前雖也經過兩回,但到底不熟,不知山上有無野獸,最好把火燒着。
張荞和方甯在幫長輩們整理行李。幄帳就兩個,每個帳子住六七人頂頭了。他們有二十個人,仍有不少要睡馬車。
他們得把馬車收拾出來,帳子裡也要鋪好被子幹草,免得着涼。
谷子、丫丫、景哥兒和玲珑不必說,也都在忙活,哪有活幹就做什麼。
衆人急急忙忙吃了一頓晚食,一人喝了一碗姜湯,水壺再灌上一壺,便趕緊在雨落下前,躲進了幄帳和車廂。
柴火撿得多,剩的也堆在放行李的馬車上。一會雨停,能繼續生火烤。
帳子裡邊,幾個漢子,除了吳煦外,都住進去,正好睡得滿滿當當。
另一幄帳長輩和景哥兒、玲珑幾個睡,江逐心擠進去便有八個人,她負責保護其餘人安全。
馬車這邊,吳煦和柳玉瓷睡一車廂,自上回科試遇險,他便跟二毛學了些拳腳,能護住夫郎。
況且他已做好夜裡守着瓷哥兒的準備,荒郊野外,警惕點準沒錯,明日白天再睡不遲。
剩下二毛、張荞和方甯睡一車廂。
如此,每個帳子或車廂皆有懂拳腳的人,再安排林北和張牧輪流守夜,當是問題不大。
等他們安排好,前腳躲進帳子和車廂,後腳暴雨便追來了。
天驟然一暗,伸手不見五指,風吹得篷布“啪啪”作響,雨噼裡啪啦砸在車廂頂部,雨勢又急又猛,偶爾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過來,照亮躲在幄帳和車内衆人。
下一瞬,又徹底陷入黑暗。
石頭竈炕裡的火到底還是熄滅了。
雨下了半夜,沒人睡得踏實。直至後半夜,雨漸漸小了,四下歸于平靜,衆人方累極,陷入酣睡。
林北守夜,看他們睡得香,欲搬了車廂内的柴火重新生火。
下過雨的地濕,他打算先找舊布頭擦擦,墊在底下,因荞哥兒他們擺放的位置,花費了他一點工夫。
遠處,穿戴蓑衣草帽的一夥人,看他進了車廂,等了一會沒見人出來,自然以為他卸下防備去睡了。
領頭的人擡手一揮,示意後邊手下動手。
刀劍破空聲驚動了林北。
他捏緊腰間軟劍劍柄,守在車簾子邊,待第一個人走近,利落沖出去抹了人脖子。
“二毛!大家快醒,有刺客!”
吳煦第一時間睜眼,起身護在瓷哥兒身前。
柳玉瓷察覺到身邊人動靜,同步醒來,聽到外面的刀劍聲,連忙将座位底下的弓箭拿到手裡。
二毛、張牧和江逐心亦迅速反應,握好武器守在帳子或馬車前,與上前的賊人們很快纏鬥在一起,并盡量把人引到遠一點的地方。
其他人陸續醒來,兩個帳子的長輩慌亂聚在一起。
“甯哥哥,取弓箭!”
方甯忙取了弓箭幫二毛對敵,一回生兩回熟,這回他情急之下被激發潛能,握弓的手很穩,箭無虛發。
吳煦、柳玉瓷見阿爹害怕,趁張牧他們拖住前邊的人,飛快轉移至阿爹帳前保護。
谷子見狀,忙跑到馬車上取大少爺的弓箭,和柳玉岩兩人守在張聿敏他們的帳前,死死盯緊眼前戰況。
柳玉岩還要分心關注荞哥兒那邊情況。
張荞憂心家人,想起哥哥的那箱武器,趁人不注意,爬到隔壁放行李的馬車上,想拿刀劍分一分,哪怕不會武,拿着亂砍一通,多一分保障也好。
下了車,他抱着一堆刀劍,蒙頭直奔柳玉岩這邊幄帳。
柳玉岩見他身後賊人舉着刀柄就要砸向他頸側,目眦盡裂。
“荞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