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瓷醒來已是三日後。
那日夜裡,他們被一群蒙面宵小圍困,黑衣人的尖刀直刺他心後區。
丫丫、下巴驚得大喊。
蕭瑾宸吓得心都到了嗓子眼,扯下腰間玉佩就往黑衣人手上砸。同一時間,幾步之遙的蕭巳反應過來,踢了腳下刀柄砸向黑衣人的腿部。
那人小腿被擊中,持劍的手腕又被玉佩幹擾,偏了幾分,刀自柳玉瓷肩胛骨下左腰側斜着劃去,鮮血湧出,瞬間染紅了半邊身子。
不幸中的萬幸,那人受襲擊,刀偏了。
柳玉瓷背後傷口雖長,但僅為皮外傷,未傷及要害,于性命無憂。
他之所以昏睡三日,蓋因其染了瘟疫,那夜受傷虛弱,病情來勢洶洶,足足燒了兩天,昨夜方才退燒。
丫丫戴着紗巾坐于榻下,眼眶紅紅的,見他醒來忙呼喊外間大夫。
“瓷哥兒,你吓死我啦!你要是有個萬一,萬一……我怎麼回京都交代啊?”她又急又慌,後怕驚懼不已,說話間,又帶上了哭腔。
“天老爺,怎的這種要命的事,回回被我們碰上啊?瓷哥兒,我們莫不是無意得罪了山神?地藏王?”
林北端了藥進屋,“不是山神,隻怕還是同一夥人。”
“嘶……”
柳玉瓷急着起身,一時忽略了背後傷,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覺渾身上下都疼,尤其後心位置,傷口似撕裂般,鑽心的疼。
丫丫忙把人扶倒,“瓷哥兒,你莫亂動,仔細傷口裂開。”
“林北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林北把藥放下,示意丫丫喂藥,随後見四下無人,道:“我在城外遇見了一批黑衣人,與此前的匪首功法相似,口中含毒藥,被抓即死。而襲擊你們的那波人,口中亦含毒,經盧太醫檢查為同一種毒藥。”
“什麼?那殿下呢,殿下可有受傷?”
柳玉瓷不顧疼痛,欲起身尋蕭瑾宸,被丫丫攔下。
“瓷哥兒,殿下沒事,沒受傷,你先躺着!小心傷口!”
“殿下人呢?對了,那日城門口什麼情況?”
丫丫遲疑。
“丫丫?”
“到底出什麼事了?”
林北抱臂而立,“我來說吧,榕奚縣現如今已成孤城,霁川府衙以秋縣令抗命渎職、窩藏逃犯為由,派守備軍包圍了縣城,集其餘各縣兵力,合圍榕奚縣,要求交出逆賊。”
柳玉瓷覺得自己怕不是睡傻了,怎麼聽不懂,“什麼逆賊?”
林北點點他,指指自己,“我們,殿下,連同秋大人在内,都是。”
“什麼,庶子爾敢?!”
林北語氣沉重,轉而說道那日他追出城後的事。他告訴柳玉瓷,秋卓生派去調糧的人半道被人劫殺,劫殺之人便是他适才說的那批黑衣人。
至于丫丫見到的那人,他追去時已無蹤影。草棚那邊,病患仍被關着,他暗中觀察良久,發現那些差役得了方子卻不作為,不曾救治百姓。
夜裡,他伺機接近其中一間草棚的病患,告知疫病藥方等事換取信任,得知秋縣令所言為真,那些看管的差役均來自霁川府衙。
他本欲回縣裡通風報信,哪知行至官道時,忽而聽聞鐵騎聲漸響,大批兵馬朝榕奚縣逼近。
短短三日,已攻城數次。
蕭瑾宸、秋卓生正帶領衙役、民兵苦守。
“此事蹊跷,前腳梁知府身邊的随從剛走,後腳便來了軍隊和黑衣人,湊得太巧了。我見勢不對,已傳信給蕭午和蕭醜,又費了點工夫,昨日方回。”
柳玉瓷臉色蒼白,攥緊身下被褥,“梁毋道……他許是和黑衣人有勾結,更甚者,他可能是先太子一黨餘孽……”
若是那夥匪寇,當夜偷襲便說得通了。
“殿下,殿下不容有失,林北哥,你速去城門口護着殿下,萬一城内尚有暗棋……”
則殿下危矣。
*
蕭瑾宸、秋卓生等人艱難守城、奮力抵抗之際,梁毋道于霁川府衙内,會見神秘人。
那人以面具覆面,目光陰毒,指尖扣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擊,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悶笑,露出的手背、脖頸上,有大面積燒傷的痕迹。
似陳年舊傷。
“栽贓嫁禍,甕中捉鼈,梁大人此計甚妙!”
榕奚縣有今日之禍,暗中少不了梁毋道與此人在推波助瀾。蕭瑾宸一行亦是梁毋道刻意引去的,皇哥兒如有閃失,盡可推給秋卓生。
隻要,斬草除根。
“京都來的那幾個,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好說,如今整個霁川府皆在你我掌控之中,榕奚縣内無守備軍,秋卓生那蠢貨,又撐得了多久。捉了皇哥兒祭旗,早晚的事。”
神秘人睨他一眼,“盡快,遲則生變,切莫耽誤少主子的計劃。”
梁毋道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