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唐想象了一下那副場景，愈發忍俊不禁：

“太憨。”

樂野：……

那您倒是别問我啊。

房間裡的空氣終于肆意流動，樂野像是隻有七秒記憶的魚，歡快地吃飯，歡快地跟自己吐出來的泡泡玩耍。淩唐再次昏睡之後，他又窩在沙發上，安靜而又快樂地看起書來。

淩唐再次醒來的時候，樂野正在認真看書，他盯着天花闆愣了一會兒，想起應該給樂野再訂一間房，自己這場高燒是支原體肺炎沒跑，有一定的傳染性。

但樂野堅決拒絕了，說自己身體比牛壯，從不發燒。淩唐看了看他的小身闆，決定在有限的時間裡要監督他多吃點飯。淩唐擰不過他，其實不想過于嚴管，發燒就發燒吧，對這個幾乎是一張白紙的十八歲黑戶來說，經曆一下有人照顧的發燒也不錯。

兩個人吃完午飯，樂野繼續捧着書看，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把今天苦惱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

“淩唐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

淩唐原本下意識就要逗他，但看對方擰起的小眉毛，圓溜溜的眼睛竟染上了一絲不自信。

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樂野的成長再一次□□，像是邁入了少年強說愁滋味的青春期階段，他雖然希望樂野早點和社會接軌，多懂一些人情世故，但并不代表着要擁有迷茫，他說：

“不，你會說兩種語言，還有你自己說的謀生的手藝，小小年紀還敢一個人出來闖，最重要的是，你善良、可愛、熱烈、純真，總而言之，唔，有用極了。”

到底年輕，樂野聞言樂開了花，但還是說出了最想表達的：

“可這一路，都是你在幫我，我隻會求你不要半路扔下我。”

淩唐揚了揚眉，壓下笑意，認真地看着他：

“你讓我這一路很開心，這最重要。”

樂野想了想，開心？淩唐動不動對他黑臉，哪裡開心了。

但他決定相信淩唐，他一直相信淩唐說的每一句話，不再糾結，甜甜一笑。

他看見淩唐也勾了勾唇，心裡滿足極了，忍不住想起一個小八卦，俨然蹬鼻子上臉，忘了淩唐黑臉的時候有多兇：

“淩唐哥哥，你……以前經常跟男人鬼混？”

對面的男人表情不對，樂野打了個顫，立馬擺手：

“我沒提你爸爸，就事論事，我隻問問這個八卦噢，别兇我，淩唐哥哥。”

後半句話軟軟糯糯，淩唐想，算了，他歎一口氣，無奈地瞪他一眼：

“沒鬼混。”

樂野“哦”了聲，但提溜溜地轉着眼珠，顯然還是好奇，比如說，淩唐為什麼要喜歡男人啊，又是怎麼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呢。他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淩唐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教育孩子要耐心，面對多匪夷所思的問題都要好好引導。但同樣的，小孩子不該過早知道的事情，也就沒必要知道。況且，他是真的不想把樂野往這條道上引，某種程度上，他算樂野的啟蒙，樂野應該先明白什麼是喜歡，再去分辨自己到底喜歡女人或是男人，而非本末倒置。

否則，他是罪魁禍首。

于是，擅長黑臉的淩唐使出頻率大大降低的殺手锏，涼涼道：

“看你的書，要不然各走各的。”

果不其然，樂野立即捧起書本，還裝模做樣地高聲朗讀起來。

吵死了，淩唐想，不如給他布置點作業吧。

樂野尚未遭受過當下繁重學業的毒打，竟然高興得很。淩唐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希望他一年後仍能保持這樣的學習狀态。

因為淩唐反反複複的高燒，兩個人在克拉瑪依待了足足三天半。

臨行的那天早晨，淩唐在衛生間洗澡，樂野扒拉着自己的包，一路過來，新添了許多東西，基本都是淩唐送的，還有給艾伊木奶奶帶的禮物，都很珍貴，怎麼放都怕壓壞，折騰了許久。

裴應打來視頻的時候，樂野剛坐起身，喝了口水，拿着手機朝淩唐喊了句，對方讓他接，樂野便劃開了屏幕：

“淩唐哥哥在洗澡。”

裴然一看是他，挑了挑眉，一貫很欠的嘴忍不住逗弄起小孩來：

“你怎麼不一起去？”

樂野自然聽不出他的畫外之意，老老實實說：

“淩唐哥說人和人之間要有隐私，不能随便光着身子給别人看。而且淩唐哥哥發燒了，生病才好，兩個人擠着洗容易感冒。”

裴應頗感沒趣，他說不正經話的時候，淩唐讓他滾，來了個有趣的小孩，卻這麼傻兮兮，倆人沒勁到一處去了。

不過，小孩一口一個“淩唐哥哥”的，他笑了笑，繼續欠：

“我說呢，幾天沒見他動靜，還以為他跟男人鬼混去了，原來是你。”

沒想到樂野不願意了，提高音量：

“淩唐哥哥沒跟男人鬼混，也不會跟男人鬼混。你不要這麼說他，他會生氣的，我……我也會生氣。”

哇哦，奶兇奶兇的，還挺護着淩唐，裴應心道，這兩人還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