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野被醫生不太禮貌地請了出去,悻悻地回到病房,檢查報告單已經被護士送到病房了。艾伊木空空地望着病房門口的方向,樂野一陣心疼,走過去抱着她:
“阿帕,沒事的,高哈爾在。”
艾伊木摟住他的背,輕輕拍了拍,她不擔心自己,而是高哈爾:
“剛才,你受委屈了嗎?”
樂野抿了抿唇,知道她已經猜出了剛才的事,肯定地告訴她沒有受委屈,事情已經被淩唐解決了,雖然他心底仍然有些不安,不知道那個胖醫生還會不會找他的麻煩。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被請出辦公室後,淩唐已經找了院長,将那人調去鄉衛生院。這裡民風淳樸,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況且還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艾伊木放下心來,又忍不住逗他:
“醫生真好,你加加油撒。”
樂野很想把醫生批評他的那句話轉述給艾伊木,怎麼能天天想着男……男關系,不過他什麼也沒說,扶着艾伊木下床,一起去找醫生看檢查報告。
淩唐沒在辦公室,兩人等了一會兒。
淩唐的桌面上稱得上一塵不染,隻有一本筆記本攤開着,記錄着工作會議和病人情況。攤開的那一頁上,正是艾伊木的情況,字體龍飛鳳舞,潇灑且好看,但樂野看不明白,隻能分辨出來陪護人那裡寫的是“高哈爾”,他的心髒撲騰了兩下,輕輕摸了摸淩唐的字。
前一頁似是開會内容,字迹到最後愈發潦草,甚至出現了幾條亂七八糟的波浪線。
樂野看着明顯凹下去的線條,來回摩梭,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筆在線條最後面畫了一個太陽,還有一個笑臉。
他也傻傻地樂起來,嘴剛咧開,身後傳來一陣略顯疲憊的腳步聲,樂野站起來:
“淩唐哥。”
淩唐瞥了一眼他握着藍色水筆的手,他趕忙背過手去,将淩唐的筆輕輕放下,等對方坐到椅子上,趕忙拿出報告單請他看。
淩唐拿過去逐張沉默地翻看,很快,微微擰起的眉頭舒展,告訴他情況還行,唯有主動脈硬化需要值得注意,否則會有高血壓、冠心病的風險。而艾伊木的體型過于肥胖,也容易引起糖尿病,飲食生活習慣必須要注意,甚至是做以改變。
“淩唐哥,我去拿下紙和筆。”
說着就要一溜煙跑走,被淩唐一把拽住,樂野踉跄一下站穩,疑惑地看着對方。
淩唐遞給他剛才那隻藍色水筆,然後拿過筆記本,接着就看到那個小太陽和笑臉,頓了頓,翻到後面撕下一張空白頁。
樂野面頰微紅,接過紙筆道了謝,然後開始吭哧吭哧地記錄,他寫字慢,且醜,時不時讓淩唐停頓,醫生的耐性逐漸流失,最後問他:
“帶手機了嗎?”
樂野停下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他。
“怎麼了,淩唐哥?”
淩唐沒有答話,點出錄音,告訴他:
“回去慢慢聽。”
淩唐刻意放慢了語速,将各方面注意事項一一重述,幾乎可以說是事無巨細。
樂野猜測,他并不單是對自己和艾伊木如此,這裡的患者多為少數民族,聽懂專業名詞略有困難,醫生選擇錄音告知是件很好的事。
走廊裡低低交錯的腳步聲,窗外鵝毛飛雪的簌簌聲,紙張被輕輕揉搓的聲響,艾伊木略有些重的呼吸聲,再加上耳畔那道最好聽的聲音——醫生緩慢、低沉帶有磁性的輕語,像堅冰暗湧熱烈,春風消融厚雪,淙淙地流進樂野的耳朵裡,心裡……
“高哈爾。”
樂野恍然驚醒,見淩唐神色不悅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竟叫了他那個哈薩克語的名字,發音标準,語調上揚,太好聽了!他甜甜應道:
“哎,淩唐哥。”
淩唐沒有理他,又補充了兩句,關掉錄音,把手機和報告遞給他們,告知去護士台辦理出院。
臨走前,艾伊木向醫生道了謝,又忍不住道:
“醫生人好嘛,又帥,把我們高哈爾迷得撒,啧啧。”
淩唐:?
樂野一邊沖他憨笑着,一邊拽走了艾伊木,兩個人叽叽咕咕地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辦完出院,樂野想要再跟淩唐道聲謝,順便告别,但辦公室空空如也,護士告訴他淩醫生已經走了,今晚不值班,而且似乎胃痛,提早跟夜班醫生交了班。
樂野眨了眨眼,淩唐哥又生病啦?自打認識他以來,焦慮症,發燒,這又胃病,有點太脆弱了吧……
此刻,正在臨時宿舍裡一邊對抗胃絞痛,一邊做平闆支撐的淩唐要是知道樂野把他當作風一吹就倒的“脆皮雞“,估計又要黑臉。
樂野屬于隻要不知道他黑臉,就懵懂地在他的界限上上蹿下跳,比如眼下,他求美麗的護士:
“護士姐姐,告訴我他的電話吧?”
“或者告訴我他住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