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能看到的現場是藏在無比嘈雜的陰霾之下的,原始的紅色和心驚的、灑落在現場的、染上戰争的白色大褂。陳米的鏡頭對上了她能找到的在街邊灑落的最完整的大褂——邊緣已經被火焰燒的崎岖,衣服上血紅色與黑灰色随機的散布,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那底色,是世界上最純淨的白。
慶晨和馬騁燃終于不停蹄的趕到了戰場,在警戒線之外的記者區迅速布置好拍攝工具和通訊設備,慶晨找好角度,等待來自祖國的呼喚。
眼睛裡盡是還在燃燒的廢墟,殘煙卷起蒙住了破曉。在面向他們的方向裡,盡頭處隐隐約約是抹紅色。慶晨舉起手機拉大畫面,倒下的紅十字伫立在軟塌的炮灰上,神聖的讓慶晨忍不住震撼,眼淚在耳機聲音響起前一秒落了下來。
使命将感性的一面拉了回來,慶晨回歸到本職,鏡頭專業地對準現場。
結束工作,慶晨和馬騁燃合上鏡頭,走到另一個角度的現場,不同于剛剛記錄下的繁忙,這裡隻有軍隊和寂靜。
斷壁殘垣裡,學校的鈴聲響起。馬騁燃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聲音失了神:“現在,是該上早間課的時候。”
所以現在的面前,應該是孩子們背着書包奔向教室,老師的呼聲與孩子們的笑聲一齊充斥空氣的時刻——耳邊隻有燃燒的破裂聲,烏鴉的嘯叫聲……
慶晨低頭,腳步向後退幾步,地上狼狽的,是深藍色的鉛筆。慶晨彎身撿起來,鉛筆上還用銀色标畫着I國國徽。
“I國的孩子們,特别喜歡上學。”馬騁燃也看着慶晨手上的鉛筆,說道,“因為在I國,教育是一項特别匮乏的資源,尤其是深陷戰争的這幾年,學校一定是首選的攻擊對象,所以很少人會選擇當老師。”
“政府會幹預,但是I國……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環境裡,他們很難真正保護好學校。所以這個學校算是I國做的最後掙紮了,他們把它放在醫院旁邊……”
馬騁燃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他的拳頭在掙紮中攥緊,力氣讓他全身都抖動,他用力地吞着口水,臉頰被吸出兩個巨大的凹陷,深呼吸了一陣,他才能用抖動的雙唇說出:“我沒想過L國會——會炸醫院。”
“我從來沒覺得人,甚至一個國家可以變得如此喪心病狂,連基本的人道都沒有了。”
慶晨手上那支鉛筆也被她的手心攥緊了,汗液帶出她的憤怒。誰又能想到,醫院和學校,變成了血肉遍地的荒野。
我飄過警戒線,想去看看那面依舊豎立的牆面,那裡白白淨淨的水泥上寫了無數個歪歪扭扭的英文單詞:“study”、“peace”、“war”……
我飄過火焰,走到醫院的斷壁上,那裡白淨的牆上也有筆迹。
上面整整齊齊寫着我看不懂的語言,但我知道是I國文,是他們的國歌。
“……我們終将得到和平
勝利必會到來
我親愛的國家——我将會獻祭我的所有
為了你的獨立和自由
……”
神明,你能聽見嗎?如果一遍的虔誠太渺小,這裡有滿滿一面牆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