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陳米記者你肯定認識那位中國記者,但是她的死亡實在太令我震撼。我本以為我們是被世界抛棄的國度……”
陳米聽到這,緊緊地攥住泰安在桌面上握成拳頭的雙手,用力地搖搖頭:“泰安,請你相信,生命永遠是不會被放棄的,和平與希望是永遠不會被放棄的。”
“我們會聽見你們的聲音,隻要你們不放棄,世界就會聽見你們的聲音。”
泰安看着陳米,點點頭。
厚重的玻璃外,遊行的聲音隐隐約約又能傳進他們的耳朵裡了。
“那你們對于UST是什麼想法呢?”陳米繼續問到。
泰安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作為政府,UST必然是顆毒瘤,對于想要和平的我們來說,UST想要通過戰争來解決戰争的方法一定是不可取的。但是對于民衆——”泰安低下頭,看着黑色的桌面,“和我的國家,這真的可能是我們獲取和平的唯一方式。”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陳米問。
“I國政府和軍隊現在隻想要通過停戰協議來達成和平,可是停戰協議隻是一時的,我們都知道以L國的能力,在停戰之後随時都能反擊,到那時我們又怎麼應對一次又一次地攻擊?”
“所以隻有暴力,我們隻有用暴力讓L國知道我們并不好欺負,他們才可能會停手;我們隻有用血液讓L國知道,我們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我們有獨立的反擊的能力,他們才會停止。”
“所以現在UST的方法,即便它在國際上被稱為‘恐怖組織’,但是這是我們能看見的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泰安垂下去的頭再也沒能擡起來看向遠處泛着金光的神像,他将指甲深深地刺入手指的肉裡,在指腹厚重的皮膚上刻下紅印。
“所以你認為,終結戰争的方式,是戰争?”陳米用筆杆戳了戳自己的腦袋,“你不相信政府之間談妥的‘停戰協議’?”
“不是我不相信,是我不敢相信。”泰安紅着眼睛看向陳米,“L國為了資源和宗教,炸了我們國家多少醫院和學校,他們為了争這些喪心病狂到連醫院都能炸,我怎麼相信那張紙?我又怎麼相信這僅憑字母寫下的組合?”
陳米愣在原處,呆呆地看着眼前紅了眼睛的泰安,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熾熱的利益沖突下,已經凝固的白紙黑字到底要做出怎樣的承諾才能停止這場用血肉堆疊起來的戰争。
我們不知道。
因為我們隻是慶幸的旁觀者。
陳米不敢再看泰安的眼睛,低下頭繼續尋找筆記本裡早就寫好的問題。
采訪被中斷于泰安口袋裡的手機,小小的、屏幕已經全部破碎的手機裡傳出I國國歌,泰安點了好幾次才點上接通的按鍵。他把手機緊緊地貼在他的耳邊,眼睛與耳朵一起重重地發力,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嘈雜聲音。
就連陳米都能聽見電話那頭很大的人聲,用I國文急迫地講出信息,泰安臉色瞬間變得緊張,他又用手指按了很多下才講電話挂斷,站起身看向陳米:“遊行那邊發生了暴亂,前面領頭的部分群衆和政府軍打起來了,我剛接到任務,要趕去前線報道。”
“就先失陪了,非常感謝你今天的采訪。”泰安将手機小心地放進口袋,整理好因為坐下而起皺了的記者馬甲,對着陳米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非常感謝,我先走了。”
陳米也站起來回禮,朝他擺擺手:“快去吧,注意安全。”
泰安點點頭,向門口跑去。
厚重的玻璃外是他急迫的側臉,藍天下的光芒,又染上了鮮紅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