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謄抄好的一本帶着大量批注和個人釋義的《山水大限》交給青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别告訴别人你有這本書,包括你父親。”并把剛才我與青嶽、洪震天、青甫的對話講了一遍,叫他留個心眼,随機應變。
最後警告他,“日後遇到陣法大家和符箓大家的人不要輕易使用我教你的陣法,這兩種陣法是不一樣的,很容易看出。你若能和九星一樣不顯露陣法形态就能使用其能力,我也就不用跟你說這些,主要是這本書會引來殺身之禍,椿山散人的仇人你都得提防些。”
青桄“嗯”了一聲應下。
九星雖是獸人,但她看得出人性的卑劣。她一早就知道我是凡人,知道我不過是利用她來試驗一些修真的可行性。她是整個試驗中最大的受益者,青桄是其二。
要論我和那些卑劣者的區别,答案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惡者不能做到徹底摒棄人性,成為極惡者,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悲哀。他終将敗于己之手。
我承認我沒那麼壞,但也絕沒有好到哪裡去。
以青桄的實力行走在危機重重的人世,我在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料想到了他可能會死在外面的結局。
他隻是我的一個試驗品……
還是最差的那個。
……最不讓人放心的那個。
如果說青桄叫我師傅是因為缺愛缺乏關心,那麼九星叫我師傅就是在還人情還恩情還因果。
……她絕不是真心叫我師傅,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日招收大批靈獸為徒的激勵演講,我不僅是說給靈獸們聽的亦是有意說給九星聽的。是夾雜着私心的。
我所做的一切關心他們的事都是為了加強羁絆和人際關系,以免在日後因為一些利益反目為仇,以至于陷我于不義之地。那個時候興許可以打打感情牌。
“砰”的一聲,長魚棣棠從門口砸凹進堅實的牆壁。他忍痛站穩,惡狠狠的瞪了青桄一眼,紅腫的秀氣臉頰因猙獰的表情疼得青筋暴起,眼角抽搐。轉頭飛出門外再次迎戰。
半盞茶的功夫,九星遊刃有餘的拍拍衣袖,心情大好的走回卧房軟榻上躺下閉目養神。門口傳來一陣痛呼,長魚棣棠炸毛尖叫,“姓洪的,是不是你得罪了那位尊者前輩,她怎麼那麼喜歡抽人臉?!我爺爺都不敢抽我!”
半響聽到洪蘇甯翁裡翁聲的答複,與他平時清朗的聲線大相徑庭,“我怎麼知道?”
話畢,門外響起一簇笑聲和呲牙咧嘴的嘶氣,南榮耀毫不客氣的嘲笑,“噗哈哈哈……嘶,洪蘇甯你臉怎麼腫的跟豬頭一樣。”
洪蘇甯心裡憋屈,“我也想知道!我明明那麼恭敬的叫她前輩!比你們的态度都要虔誠。她怎麼就逮着我一個人打?!”
長魚棣棠反駁,“我們也跟着你遭罪了好嗎!都怪你!沒事上趕着挨揍,還連累我們!”
洪蘇甯捂着臉,“你才是第一個上的,我可沒攔你!”
長魚棣棠漲紅着臉,“你——!”
甯夏可和周周互相擦拭着對方殷紅的嘴角,凝眉勸阻,“好啦好啦!别争辯啦!技不如人,還互相扯皮,丢不丢人?!”
我大緻明白了九星幹了什麼。隻是不太明确她的目的。
青桄小心翼翼的問我,“師傅,九星姐是在生氣嗎?”
我若有所思,“大概吧。你想好去哪遊曆了嗎?”
青桄沉思了一會兒,目光堅定,“我打算去烏梢靈獸山脈。”
我心下一驚,立刻就要罵人。青桄率先喝止辯解,“我知道師傅要說什麼。無非又是那套把我貶的一無是處的無情嘲笑的言論。事實上我和那些天之驕子比也……确實是一無是處,但我也有我的優點。我清楚的知道我和雙靈根修士、單靈根修士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不僅是同等級間的差距,還有靈力。正因為如此,才更應該突破極限,在死亡的邊緣不停跳躍,尋找契機。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不自量力了,連對付碧玺靈獸山脈的三品靈獸都要竭盡全力,更何況是去四品靈獸、五品靈獸齊聚的烏梢靈獸山脈。隻怕稍不注意就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青桄盤腿坐在地上,眼神越發柔和的看我,“我也想撒個嬌賴在你身邊,原本我和你的初次見面就是為了和你學習如何快速擴種靈植的方法。卻被你一路帶跑偏,全然忘了種植靈植的事。每天都被你磋磨着,不是做這就是做那。呵!好歹我也是個少爺。硬是被你教導成了個‘山野村夫’,洗衣做飯樣樣在行。”
我叉着雙手抱臂,“怎麼?你有意見?”
青桄緩緩擡手,佯裝無辜,輕笑出聲,一如在碧玺靈獸山脈鼓起勇氣救下柝金門修士後的玩笑對話,“冤枉啊!我哪敢。師傅是頂好的一個人,雖然教導人的方式異乎常人,每次都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神秘莫測,但我并不關心這些,我隻在乎你是否能看到我的努力?多誇獎我一點,多在意我一點。可能我一個成年人對着一個五歲小孩兒說這些有些奇怪,但是我真的很在意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會抛棄我,理由是‘你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