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姓穆,單字一個憐。她自從嫁給大兄,大兄就對她稀罕的不得了,不舍得她勞累,也不舍得她疼。直到第二年,去白玉城發展,站住了腳跟,才同她生下一個兒子,第三年生下一個女兒。
白玉城的大夫接生手段了得,沒讓嫂嫂遭多大的罪,繞是如此,也不妨礙大兄在嫂嫂生産時,哭得稀裡嘩啦,嘶聲裂肺,活似生産的那人是他自個兒,比産婦叫的還大聲。嫂嫂生完他就囔囔着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這樣的話。
嫂嫂笑得無奈,“有了兒子,當然還得要個閨女。兒女雙全才好。有夫如此,妾心甘情願。”
自此,他們越發相愛。
每次從山上下來,都能看到大兄拉着嫂嫂單方面的撒狗糧,嫂嫂叫他收斂一點,他都不聽的,常常把“怎麼?疼自個兒媳婦都不讓疼了!律法都沒讓不幹。”
大兄的糗事還是阿娘告訴我的,當時嫂嫂生産,大兄怕自己應付不來,硬是求來了自個老娘。
阿娘回來後,沒少跟鄰裡吐槽大兄那沒出息樣。
現在想來都覺着好笑。
我回問一句大兄,“路上舟車勞頓,大兄怎麼不勸勸嫂嫂留在白玉城?來回不過一個月的路程。是生意場上出事了麼?”
早在過團圓年時,大兄就帶着嫂嫂回了老家過年。唠家常時提起鹿槐縣的變化,差點在回來路上迷路。
大兄也是命大,一路彎彎繞繞竟沒碰到半隻靈獸,還讓他找着了進“煲”内的唯二入口。
這事也怪我,忙的暈了頭,忘記寫信告之大兄路徑。幸好無事發生,如今想來都有些後怕。
我乘着這個時機,把我“人造秘境”的事告訴了全家人。
他們在得知秘境能讓後代生出靈根一事,很是激動。
這大陸上沒人不知道靈根的好處,哪怕是雜靈根,在山溝溝裡也是個寶。
我把秘境的好處說了個遍,盡力掩蓋我毀人祖墳,拆人家園,逼人搬遷,一些看上去别人就覺得喪盡天良的事。
可這些破事能瞞得住爺娘大兄,卻唯獨瞞不住在官場上混的二兄,隻要對上他犀利的目光我怕是下一秒就要敗下陣來。
不知他是顧及我臉面,還是打算事後譴責,總之,他沒有說出口。
飯後,我等他來問責,甚至給自己的行為找好了完美的借口,但出人意料的事,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提前回了衙門守值。
罵出口了還好,就怕這種不罵的,更讓人心生愧疚。
之後,我與大兄說明了秘境一事,不成則已,成則危機四伏,需盡早為離開鹿槐縣做打算。
下次出山,即是征兆!
而今,我下了山,大兄見我才會心情沉重。
但似乎讓他心情沉重的好像不單是秘境一事。
大兄見瞞不得我,許是糟心事壓在心頭許久,又不好跟嫂嫂說道,憑白惹她操心,對身體不利,也就隻好跟我一個小孩說說,“白玉城看似繁華,實則早已那什麼……巢傾卵覆。人人都想着修仙,就連經商的老爺們也不惜散盡家财,送兒孫輩上仙路。沒人正經經商,才讓我一個初到白玉城的小商販發了筆橫财。”
大兄瞻望遠處茂密森林的視線轉向我,“還記得我出發時,你随手塞給我的幾張符箓麼?”
“記得,怕大兄路上遇到野獸或山匪攔路,特意讓洪蘇甯多畫了幾張符箓防身。怎麼?野獸山匪沒遇着,遇到幾個識貨的?”我眼冒财星,“一張多少金币?或者靈石?”
大兄笑得心虛,“呵呵,初到白玉城,未曾想當下最時新的不是錦緞蠶絲,新奇玩具,而是什麼符箓、法器、丹藥、靈植。當時大兄那模樣真有種鄉下人進城成了土包子的感覺。之後擺攤長久未賣出一件物什,方才決定把你給的符箓拿出來賣賣看 ,但大兄不知道當地物價幾何,隻好學着旁邊的兄弟開同樣的價,試着吆喝幾聲。”
“不久,一個頭戴鬥笠,腰間系着兩把刀,一把纏藍帶,一把纏紅帶的黑衣男人,身體魁梧的一看就是練家子,雖然臉很喪但站姿筆挺,他一路行來,個個小攤鋪子都瞄了一眼。主要是大兄當時沒見識,就隻是單純覺得那人氣度不凡,多看幾眼。不曾想那男人已經走過了我的攤子又徒然倒退回來,蹲在我攤在地上的符箓前,眼睛一刻不閉的盯着看。”
“大兄一看就覺得有戲,這人肯定識貨,他擡頭看我時就冒出一句,‘新來的?’,大兄心裡咯噔一跳,立馬做好殺價的準備。隻聽他問,‘多少?’。”
“嘿!這沒頭沒尾的,明顯是個殺價高手!不問一張還是一疊,也不問是銅币還是金币。就單單兩字‘多少’!!啧啧啧,真看不出來啊!那麼喪的一張臉還這麼有心機。”
我笑了笑,“長得喪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喪。”
“大兄也是很久之後才回過味來。那一時間都能感覺到我和他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我斟字酌句的放出一句,‘五十金币!’,大兄也是見過金币的人,但唯獨小觑了人心險惡。他丢下五十金币拿走一張符箓直接跑路了,動作熟練的好像他經常宰殺新人肥羊。那一刻,大兄就知道了,我——虧——了!!!”
我鄭重點頭,“嗯,你虧了!那是金丹期修士畫的防禦符,一張起碼百金起步。”
大兄痛心疾首的先放下我,而後背身避開夥計,擡袖擦淚,“大兄也是後來請教高人才得知那符是金丹期修士畫的。你也真是的,那麼珍貴的符,也不提前跟大兄打聲招呼。”
我單指揉了揉太陽穴,眼神飄忽,“額!大不了,讓洪蘇甯再畫個百來張嘛!小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