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仙人付心并沒有跳腳反駁。
付家阿爺難過至極,亦對自家閨女失望至極。他想要打罵,卻又心疼。最後那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大臉上。
付心不敢出聲,她捏緊拳頭隐忍着,似是在内心狠狠發誓——一定要拆了報房……一條街!
同行七嘴八舌的一同暴吼:“不要故意拉上我們啊!”
付家阿娘扯了扯付家阿爺袖子,“爺,段藍橋不就是鹿槐縣段老爺家被人販子拐走的長子嗎?當時,他和二郎不對付,經常在學堂打架來着。之後人丢了,二郎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付家阿爺突然記起,“噢!我想起來了,确實有這麼一回事。那……他怎麼當上邪修的?還和二郎……他們!他們!”
付家阿爺欲言又止,又難以啟齒。
在他人生有限的見識裡,他沒想過男人和男人也能互生情愫。
面對自家阿爺怪異的眼神,付家二郎不敢面對他,内心分外煎熬。
受過正統教育,品貌端正、前途無量、又孝順父母的好兒郎居然愛上男人!
對方居然還是和家裡有仇的邪修!
如此禁忌又荒唐的愛是否能扛住風雨的阻撓?親人的指責?世俗的謾罵?
“放手吧……。”段藍橋嘶啞了聲,眼底的殷紅包藏不舍,卻又不願他為難,“二郎,放手吧!”
他假裝着釋懷,逼迫自己離開好不容易獲取到的幸福,“我們說好的,走不下去就分開,絕不糾纏,好聚好散。”
他們隐密的愛,有如他們藏在身後緊扣的手。愛就牽,不愛就放!
付家二郎沉默着,隻靜靜地把他們緊扣的手放于大衆眼前,任他們吐唾沫、戳脊梁。
向大衆張揚他們逐漸明媚的愛。
他對段藍橋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最會稱菜啦。我說幾兩就幾兩,凡經我手,分兩無差。阿爺經常誇我能幹。可等付心一出生,阿爺挂在嘴邊的話就成了閨女有多麼多麼聰慧。我當時老嫉妒她啦!她搶了你學業第一的位置,我也來搶。可我們都搶不過她,隻好互相搶。搶着搶着我們就打起來了,你當時氣得就差拿闆磚拍我。”
他和藹地笑起來,徒然苦澀,“你丢了以後,我一直在想,如果小時候我沒有猶豫不決,而是早早踏上去尋你的路,是不是你就不會遭受那麼多無妄之災?如果我小時候讓一讓你,不和你打架,我們……是不是就能成為好友?至少在你出事的時候,我一定在你身邊。我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猶豫,每天都在後悔。漸漸地我養成了凡遇事必先思及後果,判定得失,究其緣由。”
他突然指着付心,氣笑,罵道:“她倒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她連你丢了都不知道!還問段藍橋是誰?涼薄的讓人恐慌,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和别的小孩一起喊她怪胎。她還好意思問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多疑。反怪我擰巴!”
仙人付心木木地聽着,宛如這會兒才察覺到自己錯過了多少旁人一生的起起伏伏。
付鹿摯起段藍橋的手,貼在滾燙的胸膛,“你是我判定無疾而終的愛,是我唯一不計後果的選擇。我能因你養成性格,亦能為你背叛本性。”
他隔着朦胧的眼霧,急出眼窩的赤腫,“什麼絕不糾纏?什麼好聚好散?我們就散不了!我們注定糾纏一輩子!死不放手!”
說着抵死纏綿的入骨相思。
段藍橋掉落下豆大的連串淚珠,緩緩靠近他的鼻息,“可我是邪修,人人畏懼、喊打的邪修。和我在一起隻能淪落天涯,風餐露宿。我腰椎不好的同知大人,您受得了嗎?”
他說得風趣,尾音卻極輕極淺,怕重了他賭氣收回,輕了他沒聽到恰好收回,頑皮的不給他任何後悔的機會。
眼中盡是對他宣示的強占。
付鹿無奈的重複,“真的是腰椎不好,不是什麼别的不行。”
說着隻屬于他們的甜言蜜語,枕邊情話。
段藍橋笑了。
終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
女編激情高昂的贊頌着美好愛情的宏光。
“牆頭的你真是夠了!唱什麼恨海情天,守得雲開!!我沒說完,這事就TM的過不了!”
仙人怒了,指着一衆報房的人,“錦書,放雷!”
梳垂髫(tiáo)頭的大約四歲的稚童奶聲應道:“是。”
随即,雙指一并,驅動背身長劍,淩空指天。不消得片刻,黑天中的紫電在厚實的烏雲内閃動。
稚童揮臂指向牆頭,“落——!”
話音一響,牆頭的人立馬聞風喪逃。
仙人又一指邪修,喚來用紅帶紮出總角發髻的女童,“錦音,困住他!”
女童乖巧的答了聲,“好。”
頸上靈寶“戒律銀箍”,便已随主意動,變大脫離,高速飛旋着直沖段藍橋而去。
付鹿見狀,緊緊抱着他不松手。
他斷定付心不敢傷他。
但他不知小童玩心重,下手更沒得輕重。
銀箍在控制下變小,一捶拍開他的臉,這根本不是他一個凡人能夠抵抗得了的力量。
人倒在地上直接暈了。
段藍橋驚叫,“付鹿!”
下一秒,便被銀箍圈在箍内。
頭頂的陣圖完全壓制了他的邪氣和修為。
他隻能束手就擒。
小報内容到此為止,段藍橋最後如何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