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有靈,器具也不例外。他是一把古刀的器靈,很久之前,經過名師鍛造和歲月侵染,某天突然就通了靈,擁有了淡薄的意識。
一把刀,對于持有者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夠不夠鋒利堅固。
工具不需要思想,不需要情感,因此刀是否有靈魂這種事,也不是十分緊要的。
可,殺戮非他所願,嗜血非他所要。
他隻是一把刀,怎樣使用這把刀,是持刀者的選擇。
機械地殺着一個又一個人,就算沒有善惡觀念,就算僅僅擁有一些模糊朦胧的情緒,也覺得自己像提線木偶,不喜,不甘心。
在他的印象中,幾乎每一個人類都懷揣着惡意,應該說,他所接觸的人無一不是懷揣着惡意,畢竟權力漩渦之中,誰不是踩着枯骨上位,畢竟拔刀出鞘,都是想見血的。
唯獨那人不同,不過是一個拿來祭刀的犧牲品,卻一點惡念都沒有,天天傻樂,還說一大堆有的沒的。
“你吃過烤肉咩?哈哈哈,肯定沒吃過,很好吃的。”
“你怎麼不說話,就我一個人說話很沒趣啊!”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魂魄都那麼話痨,反正他忍受了那人近九百年的唠叨。有一天,那人說:“我要去投胎了,别太想我啊!”
忽然整個世界靜了下來,讓他無所适從。
……
這次的遇見,是巧合,抑或是天意。
那人還是老樣子,賤兮兮的,容易心軟,總說一些沒營養的話。
但是這次,他一點也不覺得煩。那些沒有那人唠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難以忍受。
“靓仔你怎麼不吃了?”阿七盤着腿啃西瓜,看着電視,對新聞報道發表着見解,“這件事鬧得那麼大,這個校長居然沒有被停職,肯定是上面有人……”
柒也将注意力放到電視屏幕上。
校園自殺案嗎?他聽那些所謂的同事提起過……
她會不會是第七個人?
不到三個月,已經死了六個人,雖然說是自殺的,可誰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殺。校園裡人心惶惶,有人說是鬼怪作祟。
如果真的是……那麼她多半也逃不掉的。
父母經常出差,她一個人在家,甚至不敢關燈睡覺。每晚每晚床頭櫃上的台燈伴着她入眠,可今夜她怎麼也睡不着,似乎即将要發生什麼似的。
“滴——”細小的滴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她下意識地朝浴室的門看去,一瞬間感覺到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門是開着的!
為了抵擋水汽進入房間,那扇門平時都是關着的,什麼時候開的?關鍵是,誰打開的?
她盡量穩住自己的心神,從床上坐起身,将要擡手拉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卻猛然一僵。
她的手碰到了什麼東西!
柔滑冰涼,絲絲縷縷,這個觸感絕對不是她蓋的那條薄被!
低頭一看,就看到一束黑亮的長發,從床邊延伸到她手邊。
背後的寒毛同時豎起,她立刻跳下床遠遠躲開,直到她的後背貼上了牆壁,才勉強冷靜下來,去打量那束突然出現的頭發。
是什麼……假發嗎?惡作劇?
她這樣想着,那束發絲卻忽然動了,就像另一端有誰拽着它一樣,它平滑地鑽入床底。
床底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無數隻老鼠在亂竄,擾得人心神不安。
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在這格外寂靜的屋子裡,自己的心跳聲大得仿佛在擊鼓。
她身體抵着牆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着床底,朝門口挪去。
令她意外的是,床底的東西沒有攻擊她,也沒有别的動靜,這讓她稍微松了口氣,并成功逃到了家門口。
第一時間,她抓住了門的把手,但是隔着一道門,外面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