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才能把皇兄氣得連茶盞都摔了?什麼事能惹怒皇兄?
半晌之後,殿門蓦地打開。
看見出來的人此刻的模樣時,常喜和長甯皆是一愣。
慣來平整的鴉青衣袍盡是褶皺,沉冷的眉目比平日更多了分郁氣,就是素來淺淡的薄唇多了分顔色,但依然不能掩蓋,此時此刻通身的不順意。
說實話,長甯有點怵,但她硬着頭皮上前請了個安,又硬着頭皮把預先想好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事拿出來詢問。
殷胥側目瞥一眼長甯。
頓時,空氣又降了個度。
跟數九寒冬似的。
常喜在一旁慨歎,這就是真友人,關鍵時刻是真的敢上,救密友于水火之中。
同長甯公主說罷,退出來的宮人就都又回到了倚梅軒中,長甯也忙随着進去看情況,隻剩下天子随從在外。
“你去請的長甯?”殷胥看向常喜。
常喜頓時冒出了冷汗,他這也是沒有辦法,誰也沒見過陛下發怒是何等模樣,萬一當真讓薛二娘性命難保了也不好吧。
可确實私請長甯,這件事不對,細究起來也是掉腦袋的罪。
常喜心中一陣苦澀,正想着該如何回話之際,殷胥已提步走了,常喜頓時松了口氣,這是不會追究的意思了。
他忙揮手示意近侍跟上往長生殿走。
一路上,帝王慢慢行着。
常喜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擡頭望着前面那道背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中回想起了方才所見的樣子。
唇色有點紅。
龍袍淩亂。
神情像是有點,欲求不滿……
常喜頓時打了寒戰,忙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揮出去。
自他跟着陛下以來,就見陛下滿是清心寡欲,從沒對哪個女子假以辭色過。而這薛二娘雖是貌美,但又有那麼樁舊事在前,怎麼看怎麼不行。
裡頭東西都摔了一地。
薛二娘也不知承受了陛下多少怒火,陛下出來時又是那麼生氣,他竟然還在這裡亂想這些,真是罪過。
常喜搖搖頭,忙跟上步伐。
倚梅軒中。
長甯進去時,就瞧見幼青坐着軟榻,安安靜靜地半伏在桌案上,像是醉酒還沒清醒,瞧着很完整,也不像受傷的樣子。
桌案上雖是空蕩一片,但地上的碎瓷都被撥到了一旁。
頓時長甯松了口氣,看來皇兄還是保持着幾分理智的,雖然把杯盞摔了,但根本沒有傷人的意思。
隻是長甯走近了,一眼就注意到了幼青泛紅的眼眶,臉頰上還有淚痕。
長甯蓦地回想起皇兄方才出去時的生氣模樣,這下心裡是真焦急起來。
到底發生什麼了?吵起來了?
皇兄竟然跟幼青吵起來了?還是幼青醉酒的情況下?
長甯忙走過去坐下,拿帕子去擦幼青臉上的淚,幼青還有些醉,有些茫然,擡手輕輕抓住長甯的手,呢喃道:“我沒事。”
可越是說沒事,越看得長甯心疼。
她心中是又悔又氣,早知道就不該和幼青飲酒,結果白白受了皇兄的氣,不,就不應該把幼青接到宮裡來。
也不知道皇兄怎麼兇幼青了,竟然把幼青給氣哭成這個樣子。就算是吵架,也不能這樣。若不是她來得及時,皇兄除了摔東西,還要做出什麼壞事來?
她再也不會搓合皇兄和幼青了。
長甯陪了幼青好一陣後,看着天色已徹底地晚了,才起身離開。
玉葛和丹椒經曆過那一遭緊張情境,看着陛下滿面怒容的離開,又看見長甯的神情,心中也不免憂慮心疼。
待長甯走後,玉葛丹椒便服侍着幼青洗漱,想讓幼青早點歇息,本就吃醉酒,又經曆了那麼一遭,也是倒黴。
這樣重新沐浴罷才好睡個安穩覺。
幼青醉了後,神志實在模模糊糊的,不大清醒,但很是聽話。
淨室裡熱氣騰騰,幼青自己解下衣裳進入了水中。
蒙蒙的熱氣之中,什麼都看不太清。
丹椒進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幼青很乖巧地待在那裡,快淹沒到水下,就露出個腦袋,莫名又呆又可愛。
看見這一幕,丹椒就忍不住想,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幼青偶爾說話确實會有一點不太好聽,但醉酒的幼青真是乖得不得了,絕對讓人生不起一點氣來。
陛下到底是得有多心狠,才會對那麼乖的幼青發那麼大的火?
丹椒抿了抿唇,心中給皇帝劃了個大大的叉,上回還覺得他是賞識幼青,才讓幼青入宮的,沒想到這就原形畢露了。
玉葛拿着嶄新的裡衣進來,又忽地想起了什麼,看了丹椒一眼。
丹椒連忙意會道:“沒有傷口。”
玉葛終于放下了心,看來陛下确實還沒有失去理智到那個地步,至少沒有傷害到身體。
見着差不多沐浴好了,玉葛上前扶着幼青起身,就在朦胧的霧氣中,如玉的脖頸上幾道紅痕一閃而過。
玉葛頓時目光凝住。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