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風雨飄搖,打了一個賽季兵乓球的窗戶終于念念不舍地偃旗息鼓。滕木瑾支起窗戶,擰好最後一顆松動的螺絲,洗幹淨粘稠的汗水,如釋重負。
然後被柯培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擾亂心神。
柯培跳着腳從滕木瑾身邊見縫插針進去,先發制人:“咦,這麼歡迎我啊?門都沒關。”
“……”滕木瑾不吃強詞奪理這一套,但是第一次見識胡攪蠻纏的話術,怪稀奇的。
柯培主人做派地登堂入室,她隻好倒了一杯熱水走過去,示意了一下他濕透的頭發,幽幽地說:“司瑞德找了你一下午,他說你沒回寝室。”
柯培已經感覺到山雨欲來之前的狂風打臉了。
柯培自覺接過來喝了一口,捂着暖手。他心思活絡,心裡明鏡似的:害怕他們殺人滅口不償命的借口瞎得不能再瞎,奈何死活憋不出來其它能讓他合情合理風餐露宿淋雨挨餓的理由。
他不怎麼精明地轉移話題:“哈哈……我不是自首争取寬大處理嗎?我沒有想到你們真的非常讨厭拍照,我上交贓物服從安排。”
滕木瑾放松地靠着對面的沙發扶手,聞言,不滿地松開托着臉頰的左手,挺直了腰闆,一句妥協的“不是”來不及說出口。
柯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相機,點開拍的照片怼到她的眼睛裡:“我的技術是一等一的好,拍得一等一的好看……不是,你本來長得就好看。”
因為他倆隔得比較遠,柯培離開了沙發,他單膝跪地雙手捧着的相機恰好和滕木瑾的視線持平,偌大的相機屏幕占據了她整個視網膜。滕木瑾掃了幾眼照片,又稍稍打量幾秒相機上方豁開的口子。
罷了,滕木瑾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柯培,險些沒繃住表情,微微張開了嘴——柯培恍若中邪,正在一錯不錯地注視她。
滕木瑾詫異地想:“他在觀察我的反應。”
于是,她若無其事地重新審視這張其貌不揚的照片,無比自然地拿過相機,剜了柯培一眼:就好像她斥責他的無禮舉動,之前粗略掃了一眼,現在準備細看一樣。
柯培順從地站了起來,乖乖上交相機:“要删要留随意。”
滕木瑾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過了很久,照片也沒長花。她删了司瑞德的照片,相機原封不動地還給柯培。
柯培掐了掐手指,蚊子叫似的說:“你不删你的?”
滕木瑾才發現他的手心泌出了汗,不太顯眼,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顫抖,像是被要命的夢魇住了。
滕木瑾:“……”
滕木瑾嘗試着就着他的手滑到自己的照片,手指懸在删除鍵上。柯培抖了一下,搶過來摁黑了屏幕,抱住相機,擡頭看她,和她商量:“别删了,多好看?”
滕木瑾:“……”
她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有事?”
柯培似有所感地揉了一把臉,恢複了一些血色:“沒事,沒睡好,淨喂蚊子了。”
滕木瑾緘默不言。
柯培撐了一下沙發借力湊近滕木瑾,眼冒精光,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去過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滕木瑾不動如山:果然沒憋好屁。
“盤蛇嶺,巫師的地盤。”
柯培裝了個大逼,在滕木瑾眼皮子底下,他的手指在平放的相機上描了一遍那條慘不忍睹的裂痕,它越來越短,最後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柯培:“我也是巫師,我可以帶你出入自如。盤蛇嶺藏着巫師的秘密。怎麼樣?我自投羅網伴的謝罪禮夠意思吧?”
滕木瑾眨了一下眼,好像一把小刀割裂了柯培裝神弄鬼的磁場,她頭也不回地站起來,吐出兩字:“不去。”
柯培沉默兩秒:“……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