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還于洛陽,和後妃暫住趙忠府苑。殘照似血,天還沒黑,尤三姐自斟自飲,芙蓉面,桃花眼,醉看燈火點點。
手裡握着一對鴛鴦劍,寒光逼人。她收到柳湘蓮的這對定禮,已然過去四年了。那時候,她和二姐,還有甯榮二府,剛剛搬到長安。
當日姐姐剛做了賈琏二房,賈珍、賈琏見三姐整日撒潑罵人、以此洩恨,琢磨把她盡快嫁出去,好省卻後顧之憂。二姐頻頻過來探底,尤三姐終于露了口風,暗言早就對柳湘蓮芳心相托。
賈琏幫她說成親事,帶了柳湘蓮的定禮鴛鴦劍回來。誰料三姐日等夜盼,還沒盼來柳湘蓮上門迎娶。倒見賈珍、賈蓉父子領了一個陌生男子上門。
時值董卓把持朝政,橫行霸道,又收了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呂布為義子,更是不把人放在眼裡。呂布是董卓身邊紅人,自然成了滿城權貴巴結的對象。
賈珍幾番親自上門,好不容易請了這尊神到甯國府赴宴。賈蓉早就聽父親之命,在家備好酒席,隻等呂布。
任憑酒再醇,菜多香,呂布得勢後山珍海味早就吃膩了腸子。吃了不到半個時辰,就不耐煩起來。賈珍畏懼呂布脾氣,如坐針氈。賈蓉見狀叫了家裡生得最好的丫鬟來伺候,也不在呂布眼裡。
賈蓉試探着提議,“侯爺厭倦的話,我們一道去章台青樓夜遊如何?”
“章台有何樂趣?不過庸脂俗粉耳!”呂布喝了不少酒,出去如廁。
賈蓉趕忙湊到父親賈珍跟前,商量對策。
“這可如何是好?婢女不入他眼,青樓又玩夠了……這……”賈珍急得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把人請了來,千載難逢的機會!唉……”
賈蓉一肚子壞水,早就憋出個馊主意,“放着現成的天仙不用,不是可惜了!”
賈珍和兒子想到一起去了,奈何做人父親的,這麼下作的事不好先開口,還得擺足了僞君子的架勢,喝罵:“糊塗種子!那是你二姨三姨!把漢子送去糟蹋親戚,虧你想得出來!”
賈蓉吓得住嘴,賈珍才松了口,“你二姨現已是你琏二叔的人了,我們把呂奉先帶去,讓你二叔知道了,還不得翻臉!”
賈蓉厚着臉皮“嘿嘿”笑道:“二姨不行還有三姨,一個三姨頂得上多少女人呢!”
“你三姨也許了人家了……你還去招她……”
“許了人家,又沒過門!”賈蓉見父親有七八分動心,趁熱打鐵,“三姨早先陪我們玩了許久,二叔也是知道的。多一次少一次有什麼分别?橫豎三姨再幫我們一回,下不為例!咱們念着她的好,日後她嫁人了,多貼她嫁妝就是還了情了!”
賈珍被說服得死死的,佯裝生氣,“哼!你這崽子活該要你三姨撕爛了臉!”
賈蓉得意洋洋,“要是能讨得呂侯爺歡心,我就是長出十張臉來每日給尤三姨撕着解氣,也是心甘情願的!”
話音剛落,呂布小解回來,正要尋個理由告辭,不料賈珍、賈蓉兩父子笑眯眯迎上來,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這,這是要做什麼?酒還沒喝完呢!”
“在家喝悶酒有什麼意思!”賈蓉吩咐小厮備好馬匹,“在下知道一好去處,要請侯爺去好好樂樂!”
呂布推辭,“某已說了,秦樓楚館,無甚意趣!”
賈珍勸道:“侯爺放心,那種煙花地的女人,怎配服侍侯爺這樣的蓋世英雄!我們自有強萬倍的好人兒等着呢!”
呂布本就是好色之徒,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緻,跨上赤兔馬就跟随賈珍父子走了二裡地,到了小花枝巷裡頭一所房子。
呂布猜不透他父子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路跟進去,就聽賈蓉打前頭喊人:“快去請尤奶奶、二姨、三姨出來!有貴客到!”
呂布聽這話,納悶他們怎麼把自己引親戚家來,還是進了主屋坐在廳上。不多時,門簾打起,從内室出來一個老婦并一雙美貌女子。
賈珍忙不疊給呂布介紹,“這是拙荊的繼母尤氏。兩個妹妹,二姐和三姐。”
賈珍催促,“快見過都亭侯呂侯爺!”
尤老娘幾時見過這等人物,吓得上去行禮,二姐也是一頭霧水,三姐瞧出幾分意思,心頭火起,冷臉上去見過呂布。
呂布趁機打量尤氏姐妹倆。賈珍父子所言非虛,這對姐妹花的确比外頭的強不少!。姐姐嬌美可人,溫柔小意;妹妹豔麗絕倫,風韻出衆。
可姐姐已梳了婦人頭,想是已為人妻。倒也無妨,柔弱女子他見多了,還是風騷美豔的更對他胃口!
賈珍也怕呂布萬一相中二姐,麻煩就大了,“還請老太太和二姨做些吃食過來,總不能冷落了侯爺!”
尤老娘忙帶了二姐走,三姐轉身就要跟過去,被賈蓉竄出去一把攔下,“三姨!三姨!好歹請三姨賞臉,吃杯酒再走!”
尤三姐心裡恨得牙癢癢,奈何看這對現世寶父子哈巴狗兒樣的嘴臉,就知道呂布輕易怠慢不得。為了老娘和姐姐,平日裡的威風都使不出來了。
尤三姐不甘心,話裡有話,刺道:“蓉兒,我的好侄兒!你有心要我們招待呂侯爺,該早早請了來啊!這會子了,不嫌太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