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霏霏蹲在鏡子前,有點憂愁。
人民币玩家如果停止氪金,是否還能繼續俘獲少年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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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晴好的日光逐漸淡去,烏雲漸起,呼嘯的冷風變得幹燥而強勁。
程霏霏坐在汽車後座上,對着窗外灰色的街道出神。
廣播裡插播一條天氣預報:今天晚些時候,江城将有落雪。
司機興奮地感歎:“好幾年沒下過雪咯,我家娃還沒玩過雪呢!”
程霏霏沒什麼聊天的心情,一路上都有些心緒不甯。她握了握汗濕的掌心,想起江羽幹燥而略帶薄繭的指尖。
趕到公寓的時候,程霏霏眼前一黑,差點沒有認出這個地方——
來的人很多,比之那晚在酒吧裡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群富家小孩倒是不拘小節,沙發坐不下就坐在地上。
還有一個搶占了小黃的窩,直接把狗子撈進懷裡抱着。
入戶大門洞開着,客廳的茶幾上擺滿了各式酒品和飲料。餐桌已經支到最大,全是五顔六色的水果和零食。
連那張新買的書桌也被擡了出來,堆滿了雜物。
程霏霏皺起眉,毫不客氣地質問:“這張桌子是江羽的,誰同意你們随便動的!”
彭響乍見到程霏霏,還沒來得及開屏,聽到這話,忙不疊問:“江羽是誰?還有,這裡不是你家嗎?怎麼會有别人的東西?”
“我知道他是誰!”程霏霏的發小笑得賊兮兮,“坊間都在傳,咱們程大小姐包養了一位同校的師弟,看來是真的咯?”
一聽這話,彭響立馬坐不住了:“不對啊,你不是喜歡那個叫李澤昱的學長嘛?”
程霏霏懶得跟他解釋,徑直走進衣帽間挂衣服。
彭響跟在她身後,窮追不舍地問:“真的假的?你的真包養了一個男大學生?”
程霏霏想起任可心那句“不喜歡就不要給對方念想”的話,回過身,堅定地點了點頭。
“對,沒錯,都是真的。我有别人了,所以你别再纏着我了,彭少爺。”
彭響瞠目結舌:“……我不信,除非你把他叫過來!”
程霏霏無奈——有些人不是你給他念想,而是根本撼動不了他堅固的信仰。
不過,有一點倒是說對了,她也想把江羽叫過來。她今天來,就是來見他的。
江羽此刻應該是在鹿客上班,如果想讓他早點下班的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
程霏霏從房間裡探出頭,沖客廳裡的衆人嚷道:“今天的晚餐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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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泰放下電話,招手叫來正在忙碌的江羽,把長長的外賣訂單遞了過去。
“咳,下單的人說——找你們店最帥的店員來送,否則不給錢。”
江羽接過單子瞅了一眼,看到送餐地址時,微微一愣。
常泰拍着他的肩膀:“擺明了就是要你去。雖說這不是你的工作範疇吧,但這客單價着實不低,隻能委屈小江你跑一趟了,送完直接下班就行。”
江羽一秒答應:“放心吧常哥,我去送。”
他換下鹿客的工作服,提着準備好的外賣箱,心急如焚地往家裡趕。
江羽已經很久沒見到程霏霏了。
自從上次的沙發一吻後,程霏霏忽然就開始疏遠他。不接他的電話,人也避而不見。
他知道,她後來去見了李澤昱。
也不知他們聊了什麼,讓程霏霏的心情很不好。
過年的時候,江羽特意通過裴一舟打聽了一番,得知那位李學長目前感情狀況穩定、且遊學計劃不變,心才落回了肚子裡。
不過,或許,這正是程霏霏心情不好的原因。
江羽自暴自棄地想,他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好像做了一場短暫的美夢,江羽乍然醒來,滿腔熱切的期待化成空,令他沮喪得有些木然。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沉浸在一種遲鈍的難過裡。
想當面道歉,又不敢貿然去打擾她,怕惹她心煩。
此刻,程霏霏竟然會在家裡等着他,這個認知令他渾身的血液重新變得溫熱。
時近傍晚,天空不見落日,變得愈加陰沉,似乎有落雪的征兆。
寒風狂亂地嘶吼着,刀子一樣刮着人的臉,可江羽仿佛毫無所覺,扛着保溫箱跑得飛快。
脖子上的圍巾在奔跑時散開了,領口也大敞着,可他連停下來收拾的功夫都沒有,腳步不停地沖進了小區。
不知是奔跑的後勁太大,還是心情過于開心,等電梯的時候,心髒就已經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
“叮——”
江羽到達十五樓。
剛要按下大門的密碼,門卻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一室的熱鬧瞬間湧了出來。
一個留着寸頭的高個男生站在門口,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氣地問:“送外賣的?”
江羽立時認出了他——是那晚在酒吧裡,坐在程霏霏身旁的男生。
他的視線越過這個人,不動聲色地朝屋内掠去。
沙發和地闆上已經坐滿了人,和那晚在酒吧聚會的似乎是同一撥。
三杯兩盞,觥籌交錯,原來程霏霏正在這裡開派對。
對方見他不應,又問了一聲。
江羽這才回過神,激蕩的心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
他把手裡包裝好的餐盒遞過去,客氣地說:“您的外賣到了。”
“謝謝。”
彭響面無表情地接過餐盒,當着他的面,“嘭”一聲關上了大門。
走廊重新恢複了寂靜。
江羽站在門外,隐約能聽見門内流淌着輕快的音樂聲和熱鬧的歡聲笑語。
他擡起手腕,想要重新敲一敲門。手指在空氣中懸了半晌,最終還是猶豫着放下了。
江羽活動了一下因為跑得太急而勒疼的肩膀,擡起腳步,重新走回了電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