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你到底為什麼要分手?”
光影交錯的酒吧裡,任可心對着一杯特調馬天尼,正在埋頭撈裡面的橄榄。
“不是我說啊霏霏,江羽做代筆那個事,學校裡知道的人不少,罵的人也挺多。你挑這麼個倒黴時候跟人家分手,是不是有點不大厚道?”
程霏霏蹙起眉:“為什麼罵他?”
“你想啊,大家都是常年受論文折磨的人,最讨厭有人走這種捷徑了!”
“那也應該去罵柯有為才對。”
“柯有為算哪根蔥?一個無知富二代,哪比得上拓知校草的知名度?”
任可心歎了口氣:“這事一出,你緊接着就把人甩了。如今八卦傳得滿世界都是,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人說,你趁着帥哥落難、光環不再,就始亂終棄,薄情寡義,落井下石……”
“……我謝謝你!”程霏霏一把端起那杯馬天尼,狠狠一晃。
“诶诶,我的橄榄,又掉下去了——”
酒過三巡,兩個女孩子都醉得迷迷糊糊。
任可心趴在桌面上,大着舌頭問:“江小帥哥還找你不?”
程霏霏耷拉着腦袋,胡亂搖了搖頭。
“你不是讓他搬走嗎?他到底搬了還是沒搬?”
“我不知道……”程霏霏雙目無神,語氣極淡,“還沒去看過。”
“你呀不要耍脾氣,有什麼矛盾,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嘛。這手是随随便便能分的麼?我打賭,你們倆根本就分不掉!感情那麼好,又沒有啥大矛盾,分手連個像樣的理由也沒有,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沒有原則性問題。憑我豐富的旁觀者經驗,你們這種的,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壓根就分不掉!”
程霏霏涼涼一笑:“是麼?”
她将杯底的酒液一飲而盡,站起身,一把拎起自己的包:“不早了,你自己打車回學校吧。”
說罷,一步三晃地離開了卡座。
任可心窩在沙發裡,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對啊,程霏霏不是應該跟她一塊回學校麼?
*
從出租車上下來,程霏霏眯縫着眼,打量着這片燈火通明的小區。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來,乘着電梯來到十五樓,程霏霏推開了公寓的門。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門,也沒開燈。
房間裡漆黑一片,走廊的燈光漫進來,照亮淺木色地闆的一角。
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可是程霏霏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江羽已經搬走了。走之前,還收拾得幹幹淨淨,連一根狗毛也沒有剩下。
從此以後,小黃再也不會等在門口歡迎她,不會叼着牽引繩放在她的腳邊,對她極盡讨好,求她帶它出去玩。
他們搬去哪裡了呢?
是回到那個破敗不堪的城中村了嗎?還是什麼别的更加離譜的地方?
走廊裡的感應燈熄滅,整個世界又暗了下去。程霏霏擡起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漬,蹬掉腳上的小高跟,摸索着朝客廳深處走。
深夜的地闆帶着涼意,她在昏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倒——
一隻手臂攬上了她的腰,程霏霏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清淡的柑橘氣味順着鼻子鑽進大腦,程霏霏本能地抓緊了對方的衣襟。
嘴邊的驚呼聲被她咽了回去,她就這麼靠在他懷裡,不動了。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可程霏霏坦然地把頭埋在他的頸側,溫熱的呼吸拂在他的皮膚上。
“你喝酒了?”
江羽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摟着她的手臂略略收緊:“……喝了多少?”
這個懷抱熟悉得令她沉醉。
程霏霏已經完全放松了下來,閉上眼睛,全然靠在他胸前。
她太累了,最近這段時間,和江羽分手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氣,身心疲累不堪。
她向來是個懶人,最讨厭費力氣的。
黑暗中,江羽的目光漸漸下移。
懷裡的女孩渾身酒氣,似乎不是很清醒。醉意之下,竟然擡起手臂,掌心貼着他的後腰,一路向上撫去。
江羽的呼吸沉了沉,感覺女孩的手摸過自己的後背,繞到前胸,又沿着脖頸一路撫上了他的臉。
“你怎麼來了?”程霏霏的嗓音黏黏糊糊,仿若是在夢呓。
“想看看你。”江羽垂下眼眸,像做錯了事的小孩,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我猜,你可能會到這裡來。”
黑暗中,程霏霏的指尖觸到他的睫毛,又長又軟,小扇子一樣。
她笑了一下,醉意令她的神志不太清明:“以前就想數一數,到底有多少根。”
“我其實數過的,有一回,趁你睡着的時候。可惜你一動,就全都亂了,到現在也沒有數完……你别動啊,讓我好好數數。”
江羽低着頭,順從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