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根本沒有開燈,怎麼可能數得清楚。
可程霏霏還是煞有介事地沿着那排睫毛輕輕撫過去,指尖觸到他的眼睑和眉毛,身體不由自主,靠得更近。
江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肺裡全是她呼出的酒氣。
恍惚中,程霏霏感覺到一抹壓迫自上方襲來。下一秒,他們的鼻尖撞在一起,酒精令她的反應變得遲鈍,被江羽輕松咬住了下唇。
程霏霏的手自他的臉頰上劃過,探進了發間。
混沌的大腦有些許呆滞,程霏霏含糊地呻吟了一聲,張開嘴。江羽的舌尖趁機抵了進去,纏住她。
酒精在意識深處翻滾,程霏霏頭暈得厲害,什麼都無法判斷,隻有本能地張嘴迎合。
舌頭和嘴唇被來回含吮□□,力道越來越重,令她有些承受不住。透明的津液自嘴角溢出,沾濕了她的下巴,而她呆呆地顧不上擦。
洞黑的客廳裡,隻能聽見唇齒的交纏聲。
這個吻像一道鮮明的信号,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自然而然。
江羽退後些許,手臂繞過她的膝彎,将人橫抱起來。
他抱着人輕車熟路地來到主卧,丢在床上,随後欺身而上,毫不客氣地壓着她,掰過她的臉,繼續剛才那個中斷的吻。
他急促地喘息着,酸澀的心髒跳得沉重而迫切。
太想要挽留住懷裡的人,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急躁不堪。顧不上征得程霏霏的同意,江羽直接上手扯開了她的裙子。
“哧啦——”,是衣料撕裂的聲音。
“抱歉……太暗了,沒看清。”
他貼着她的耳畔道歉,動作上卻不見多少歉意。手掌毫無停頓,直接沿着撕開的縫隙鑽了進去,輕而易舉地一路向上,無所不至。
程霏霏順從地仰面躺着,像一個被層層剝開的禮物,長發散亂,雙目失焦,迷糊地看向一片漆黑的虛空。
黑暗将一切感官放得無限大,酒意卻又令觸覺變得麻木而遲緩。
她能感受到江羽炙熱的唇舌沖動地散落在她的身上,在各處一一碾過。
兩條胳膊無力地垂在床邊,沒有一點力氣将他推開。
醉意在身體中膨脹發酵,程霏霏的意識變得越來越迷離,被莫名的沖動牽引着,眼看就要沉入昏眩的深潭……
江羽卻忽然停下了動作。
黑暗中,他懸在上方,一雙眼睛如靜谧的幽潭,閃動着最赤誠而灼然的光:“霏霏,我愛你……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别無所求。”
程霏霏混沌的眼角,忽然流下了一道晶瑩的眼淚,順着臉頰無聲地洇進發絲。
她眨了眨眼睛,迫使自己擡起胳膊,環抱住江羽的脖頸。嘴唇摸索着貼上他的,将自己的舌尖探了過去。
江羽感受到她的熱情,更加洶湧地回吻,心髒因為一縷久違的希望,而重新蓬勃地跳動起來。
一片沉淪中,程霏霏抖着嗓子輕喚:“澤昱……”
刹那間,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與空間仿佛雙雙靜止了。
江羽依舊緊緊地抱着她,可全身上下所有的關節像被凍住了一般,再難動作一點。
他難以置信地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而程霏霏依舊熱情地在他的懷裡扭來扭去,纏綿的親吻不斷落在他的嘴角,哼哼唧唧地呓語:“澤昱,你終于回來了,我再也不用把别人當成你了……”
仿佛被一根鋒利的兇刃穿胸而過,江羽緩緩松開摟着她的雙手,顫抖着支撐着身體,從床上起身。
眼前一陣陣發白,意識也是茫然一片,江羽眼神空洞,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好似有千萬根鋼針争先恐後地冒出頭,兇狠地紮進五髒六腑。那絞殺一般的心痛,仿佛要将他的靈魂狠狠扭斷。
江羽腦中天旋地轉,眼前浮現出陣陣幻覺——
古色古香的書房,隐蔽的盒子,福利院的大槐樹,把他打入地獄的出生證明……
胸腔裡突然刮起一陣漫天風雪,淩厲地掀翻了一切,将所有帶着溫度的情感迅速冷凍。
江羽艱難地擡起眼,看着床上醉眼朦胧的程霏霏,想要說話,喉嚨卻好似被封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雙腳下意識地後退,身體猛地撞向了後方的梳妝台——
随着一陣嘩啦巨響,江羽整個人,連同梳妝台上的首飾架,一齊倒在了地闆上。
程霏霏躺在床上,對一切毫無所覺,仿佛已經陷入深眠。
一片黑暗中,江羽呆滞地坐着,想要站起身,卻沒有絲毫力氣。渾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在發抖,冷汗從毛孔裡沁出,浸濕他的後背。
就這樣緩了一會兒,整個人好像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他攀着桌台的一角,機械性地站直了身體。
再沒有勇氣看床上的人一眼,江羽垂着目光,步伐狼狽地逃離了這間公寓。
整個屋子重新陷入寂靜。
天上的濃雲盡散,月亮重新冒出了頭。
主卧室沒拉窗簾,此刻,銀輝透過飄窗照了進來,滿地的首飾在地闆上反射着細小的碎光,如同遙遠的星星,孤獨而倨傲地閃爍着。
床上卻突然響起一道壓抑的、極悲痛的嗚咽聲,從被子下斷斷續續地傳出來,飄蕩在卧室的上空,很久都沒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