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離開的時候,才不會讓封琚月因為警覺,而提前做出二手準備。
那麼親愛的,請原諒我即将到來的不辭而别。
淩安懷拍了拍臉,收拾好情緒。一直消沉下去不是辦法。還有兩個月。這兩個月,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記憶的全部消化,和朋友間的時光相處,最好這期間能再和他們經曆最後一次冒險,然後完成一些他們的心願,然後……
和封琚月道别,徹底的。
閉上眼,便是封琚月永遠注視她的眼睛。那雙藍紫色的眼睛,魂牽夢繞,如影随形,将她的靈魂永遠烙印進去。
可是你其實不屬于我不是嗎?你屬于真正的,這個世界的淩安懷。而不是她這樣的外援。淩安懷睜開眼睛,白色的瞳孔裡噙着淚花。
她已是貪圖和逾越了,擁有片刻的溫存,和片刻的隻屬于她的封琚月,已經滿足了。本來她一直疏遠封琚月,便是抱着終将要離開以及自己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淩安懷的想法。
是融入了原本淩安懷的記憶,她才會如此按耐不住,一刻也忍受不了,隻想與封琚月執手。
但是不行。淩安懷,你想要的我會給你,所以你不要着急,再等等,淩安懷很快就可以和封琚月永遠在一起了。
于是,淩安懷攤開手,手心裡是迦摩的耳環,還有從蘇青禾那裡讨要來的仇今歲過去的飾品,一個漂亮的手繩。
淩安懷将這些都佩戴上。這樣,朋友就好像還在自己身邊。
回到靈修院時,大家還圍坐茶桌邊,隻是靜靜的沒有多少言語。
淩安懷順勢在封琚月身旁坐下,自然握住封琚月遞來的手,腦袋靠上去,貼着封琚月的額角。
封琚月将她挑揀過後的茶杯推來,淩安懷便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随後才如釋重負般吐氣。
“斯人已逝……罷了,此時說什麼都是無用,”淩安懷直起身子,緊了緊握住封琚月的手,“恰逢東南新出秘境,不如前去探個究竟,也好暫消哀愁。”
不等響應,封琚月便率先開口:“如此也好,長久下去,也不是迦摩所期望的。”
一時沒有回應,周圍安靜得可怕。
“我就不去了,”還是顧修率先開口,搖頭拒絕,“宗門事務大小如今都需要我從旁協助。”
“你們放心去玩,宗門有我。”顧修起身,面上看不出情緒。
蘇青禾與魏槐沒有說話。如此做法,倒是顯得冷漠不近人情了些。
李摩诃與忽闌子沒有接話。以往這個時候她們最是積極響應的,今日确實閉了嘴,沒吭聲。忽闌子低着頭,李摩诃則幽幽的望着淩安懷,一言不發。
淩安懷的決定,好似迦摩的死于她而言無關緊要。
但也不能一直為死去的人躊躇不前不是嗎?
可到底也是冷漠的。但做出這個冷漠決定的淩安懷,你又是經曆了什麼樣的心理鬥争,才敢說出這種話呢。
蘇青禾垂下眼,低頭看向繞在無名指上的,特意編織的仇今歲的頭發做得戒指。擡手,吻了吻,似是在緬懷。
李摩诃歎了氣,肩膀碰了碰忽闌子。忽闌子才擡頭,有氣無力地回應道:“我們也去。待我們先回宗門告知一聲。”
她不可能不悲傷。她的眉眼都垂着,握住封琚月的手在顫抖,說話時一對雪白的眉毛不情願地聚攏緊蹙。
淩安懷是悲傷的,是難過的。但她選擇了冷漠。以一種絕情的方式,斷絕了她人性的一面,然後走向更加深遠的方向。
待人走後,夜深人靜,淩安懷與封琚月依偎坐在台階上。凄凄慘慘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如同籠罩一層朦胧薄紗。
淩安懷甚是依戀,甚至是過分貪戀環抱封琚月,埋于頸間。封琚月則寬慰地摟着淩安懷,騰出一隻手安撫地撫摸淩安懷頭發。
“阿月我有點累了……”
“累了就歇會吧,安懷……”
沒有人會怪你,沒有人會催你,累了就停下來歇會吧……
月色撩人,但月下伊人卻無心弄人。
淩安懷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帶着封琚月,帶着仇今歲,帶着大家所有人回到了地球。他們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旅行。她見證了仇今歲和蘇青禾在一起,目睹了忽闌子和李摩诃拌嘴背後的相濡以沫,然後在所有人的祝福與掌聲下,淩安懷握住了封琚月的手。
是的,淩安懷和封琚月終于在一起了。
她看在眼裡,為她們喝彩鼓掌。
恭喜你得償所願,恭喜你們。
她在幕後,在熒幕之外,熱烈鼓掌。
隻是,到最後淪為旁觀者的她,會甘心嗎?
醒來時,仍是月籠廊下。封琚月仍然懷抱她。
淩安懷緊了緊抱住封琚月的手,默默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