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的無界地帶來了個硬茬子。這些話是茶肆裡頭當作談資咀嚼的，且說到昨夜那驚人一劍：明明隻是區區元嬰，該當泯然衆人，卻是揮出那氣蕩山河的一劍。

西邊最大規模的無界地帶，繁華的無界集市，硬生生被切出不可磨滅的劍痕。

溝壑之深，寒意之重，劍意逼人，無人敢靠近那蔓延了三裡的飲月劍留下的劍痕。

這是一個極好的威懾，也是絕佳的邀請函，更是封琚月向整個集市發出的警告——結識她，或是，臣服她。

“莽撞！太莽撞了！”

距離集市一裡外的林中，李摩诃罵罵咧咧來回踱步，呵斥封琚月不該那樣直接拔劍。

封琚月雲淡風輕倚靠樹身，藍紫色眼睛略顯涼薄：“此舉正好，那些見識了的鼠輩不會找死，那些有利可圖的，會傾盡所有尋我想尋的。”

李摩诃聞言皺眉，三兩步上前，伸手就要去碰封琚月眉心。

封琚月垂眼，不動聲色擋在李摩诃的手，順嘴轉移話題：“抓緊得到飛船，趕去麓那裡。我們的時間可經不起耽擱。”

蘇青禾瞧了一眼封琚月，捏了捏沈乾曦的手，傳音于她：“你真的有看到阿月服藥嗎？我怎麼覺着她走火入魔更嚴重了？”

沈乾曦一緊張就開始雙手比劃，但也不忘回應蘇青禾的傳音：“我親眼瞧着封姑娘服藥了。但是那之後她就離開了船艙，後面我就不知道了……”

“有消息了。”顧修和魏槐禦劍歸來，急停落下。

顧修提道：“茶肆裡打聽到，右集市有一位老匠手裡有一艘老舊的飛船，現在正急着要把飛船轉手出去。”

封琚月聞言，便是輕巧一笑，看向李摩诃：“阿诃，别太緊繃。青禾與魏槐一路上都并未指摘，想必此舉并不出格。”

這倒是事實。哪怕封琚月大開殺戒，把無界地帶所有人屠戮殆盡，都不會有人指責她。

不過是弱肉強食的結果罷了。

但封琚月不會是那樣的人。她縱使遵從如此的叢林法則，也絕不認同這種叢裡法則的正确性。

她無力改變，不如利用。

那賣飛船的攤販本欲坐地起價，讨要個四五十年的修為。結果一看來人，年紀最大的也才四十，其他一溜煙全是剛起的苗，祂還不好估摸價格。

封琚月摘下兜帽，隻是沖着祂盈盈一笑，那人便認出封琚月便是昨夜拔劍那人，忙不疊地雙手奉上，生怕封琚月一劍劈下來。

這倒是像搶來的。

過意不去，封琚月掏了一堆仙府的藥材給攤販。

這些價值實際遠超這一艘飛船了。

得到飛船後幾人迅速改良調整，往地圖上标注的麓所在的位置。

“麓分明在無界地帶内，特意趕去有何必要？”顧修坐在船艙上方，加固調整船艙的法陣。

“顧兄，進入任何一個勢力點都需要通關文牒，目前隻有五方不需要：西麓南秦，北宮東拏，至高在天，來去自如。這五處是可以直接進入，并獲得通關文牒的勢力點。”

“怎麼這麼複雜？”

“衆主集會上定下來的。上界人能有勢力點庇護就不錯了，不會在意決策問題。”

“衆主集會又是……像宗門大會那樣，各方勢力代表人都參加的會議？”

李摩诃與封琚月一邊研究地圖，一邊聽着蘇顧魏三人的談話。

最短路線中必定經過鴻澤城……即使隻是鴻澤城邊緣，也莫名吸引她前往。畢竟她身負鴻澤大帝東衾華的傳承。

“阿月，以我們目前的速度來看，恐怕趕到白城……”李摩诃認真測算距離，發現上界的裡程跨度相當巨大。

封琚月聞言，面無表情地将手指挪到白城，白城往上，便是浮空城。

浮空城上，有銀桂閣，在那裡，會有淩安懷……

“無論如何，全力以赴。”封琚月将手按在輸出動力爐的法陣上方，最大輸出自己的靈力，飛船開始持續提速。

因為封琚月的持續輸出，沈乾曦與蘇青禾的全力配合，總算是在三天内趕到了麓。

但這樣也造成了靈力透支症狀。封琚月趴在李摩诃背上，嘴裡被迫含着浸潤藥液的符紙。

幾人匆匆下船，來到這個建造在巨大湖泊中心的村落勢力點，麓。

村子裡的人也大多隻有金丹和元嬰，大家面相磅礴朝氣，并且多是自然人，讓李摩诃困惑不已。和上界人那樣死氣沉沉，心事重重，要死不活的面貌截然不同。

直到麓從一家門店中走出——此人湖綠長發，戴着巨大的鹿角頭骨，披着絨毛皮制作的披衣，全身粗布麻衣，手裡提着壺酒。

麓剛好同幾人撞上，鹿頭骨不小心就怼上了李摩诃的腦門。

李摩诃捏住鹿頭骨沒好氣道：“這位道友，能長點眼不？”

“抱歉，戴着這個實在難以注意，”那人說話謙遜溫和，卻并未摘下頭骨，“幾位是……九州來的吧，遠道而來定是疲乏，不如由我為幾位引路，尋個住處稍作歇息吧。”

剛見面就這麼熱情？還一眼看出來處？有詐。

幾人默契後退，李摩诃更是把懷疑兩字明晃晃刻在了臉上。

麓尴尬地笑了笑，剛擡手，身後便有居民和善地圍上來七嘴八舌：“你們都是九州的吧！好巧啊，我們也都是九州的人，正好認識一下啊。”

“後輩都好年輕，這個才二十出頭呢，就來上界了真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