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烈日當空。白城正上方,浮空島已完成周期颠倒,恰好從狂日的軌道上避開,便能瞧見密密麻麻的魔氣順着軌道侵入那維持白城永晝照耀的狂日。
那集合了所有精密法陣,混合了各種古老符咒的狂日軌道,此刻變成了暫時容納上界所有魔氣的容器——所有的魔氣,彙聚在名為狂日的球型容器中。
于是争端誕生了。
白城中潛伏的魔修伺機而動,試圖攀登上那位于白城塔尖頂端的渾圓容器,摘取魔氣之精粹,達到一步登天。
但妄圖如此的并非少數,城中魔修你追我趕,大有中原逐鹿趨勢,在白城中不計後果,肆意釋放自己的法術,爆發靈力。
吸引而來的淨讨降魔不得不分散開,一波對上一波,面對這些不要命,又有邪門功法的魔修,祂們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而這風暴的中心,終于是有魔修在大肆屠戮過後抵達了白城城主塔下。祂仰天大笑,對于唾手可得的力量得意忘形,于是忽略了悄然出現在祂身後的,一隻玉狐。
狐狸的九條尾巴歡愉地搖晃,沾了血也不計較,跨過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從塔尖摘下了狂日。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塗丹輕飄飄跳下,來到被陸吾和桃霁岚扣押着也不放棄掙紮的忽闌子面前。
腹部滾燙,疼痛難耐。這是忽闌子丹田中魔種在渴望力量的咆哮。
忽闌子全身被漆黑的紋路爬滿,如蛆啃噬,斑駁交錯,縱橫表皮。她腹中膨脹的絞痛使她咬牙,大口地喘氣,疼痛将她的意識蹂躏折磨。
但卻不會讓她失去理智。
她幾乎是抛棄自己的性命,用所有的力量,驅使了混沌元珠,去護住自己腹部的那顆正在渴望力量的魔種。
不允許突破,不允許進化,最好永遠沉寂,最好就這樣被消滅。
原本該由淩安懷來淨化的。該在這個時候,在她體内魔氣也一并湧出的瞬間,由淩安懷來淨化的。
變故總在眨眼之間——說時遲那時快,淩安懷與忽闌子二人本欲以混沌元珠為掩護,緊急淨化魔種,沒成想整個白城的空間都被某種力量掣制,混沌元珠也無法發揮作用。
而也就是那一瞬的驚愕和猶豫,淩安懷被斷手,整個人被巨大的鐵鍊撞飛出去,鑲嵌城主塔;忽闌子被壓倒在地,七竅血流如注,地面龜裂,将她脊柱骨頭一邊壓碎。
也就是這一瞬,陸吾和桃霁岚将忽闌子扣押,任憑她因疼痛哀嚎,也視若無睹。
尤凊将淩安懷從牆上扣下來時,她還吐着血,雙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并且很快就恢複了意識睜開眼睛。
知道她定要第一時間暴起,去救忽闌子,于是秦婠以留在這裡,将淩安懷囚禁在她的邪魔禁術中——讓無邊的黑暗,将淩安懷吞沒。
她總會出來,但絕不能是現在。
如此,塗丹便放心的剜出來忽闌子的魔種,并非如往常引出,而是硬生生剖開肚皮,從孕育精華的金丹旁側翻出那小小的黑色魔種。
有陸吾和桃霁岚,忽闌子想死也死不了。
隻是鮮血染紅了白城的純白鹽石,滴落時,那麼的無助,如同忽闌子本人一樣。
“秦婠以,她人呢?”
塗丹輕輕喚了一聲,秦婠以便拽着尤凊憑空出現。得到塗丹的話,她便從虛無的空中,拽出漆黑的一角,緊接着一攤,一抖,淩安懷就那樣掉出來。
終于獲得呼吸自由的淩安懷第一時間便是極盡所有攻擊手段襲向塗丹:靈絲,靈劍,龍丹之力,未完全的平川劍……
平川劍被塗丹用力捏住劍刃,倒是不敢輕易接觸。而其餘的攻擊,就如同一縷縷微涼的風,吹拂過塗丹的面龐而已,對她沒有任何傷害。
“哈,真以為我們放縱你,你就能拿捏我們了?”
“淩安懷,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以為,單就你知道要利用這一天,我們會不知道嗎?”
“混沌元珠,早就算到你們會拿這個打掩護。所以那位的支援才能來的那麼及時。多虧了你這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算計。”
“來吧。下墜吧,淩安懷。”
淩安懷急得眼角挂上淚珠,她慌忙看向秦婠以,她們是有同盟的——但是秦婠以隻是淺笑着,以原本的身姿形态,将她束縛在邪魔之術當中。
随後,那顆魔種,打入了淩安懷的腹腔。
本來好好的……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剛到孟江月的勢力點時,還算和氣,雖然大家都在嗆嘴,但怎麼說都要去一個目的地。
期間還同尤凊那厮對練了一番。那厮記憶恢複過後簡直判若兩人,打得她還不了手,甚至龍丹之力一并用上,都毫無招架之力。
想來失去記憶那段時間沒能在封琚月手下讨好,都發洩在她這裡了。
後來……後來她又對忽闌子千叮咛萬囑咐,絕對不可以答應塗丹她們。
忽闌子點頭了,點頭了好多下。
最後她們商量,在忽闌子體内魔氣抽出,與其他魔氣混合的瞬間祭出混沌元珠,讓混沌元珠代替忽闌子成為吸引魔氣的容器。
這樣淩安懷立刻帶上忽闌子,使用從墨濯漓那處習得的騰龍術,先帶忽闌子盡量拉開距離。
但是沒想到啊……
什麼都算到了,什麼都預料到了。
也不知道是塗丹她們算到的,還是那位娘娘預測到的,她們的計劃,就這樣落空了。
從一開始她們就沒有選擇,沒有機會。
是她們,太天真了。
不,是她,天真的是她。
腹腔被穿刺的疼痛覆蓋,像有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細針,從她的皮膚插進血肉,貫穿内髒,從後腰破出;如此疼痛遍布整個腹腔。
而其中,丹田内,她自身的元嬰正在與那汲取了數以萬計魔氣的魔種抗争,隻是眼看着就要被那魔種吞噬侵蝕。
塗丹!秦婠以!桃霁岚!尤凊!陸吾!
不管什麼計劃,不管什麼打算,她什麼都不管。
一定要殺了她們。要碎屍萬段!千刀萬剮!生吞活剝!
淩安懷硬撐着半點意識,從被束縛當中,伸出一隻手來。
秦婠以挑了挑眉,正要将那隻手也封鎖進入邪魔禁術之中——隻見一柄漆黑的,樣式奇特的刀,從淩安懷手心慢慢滑出。
那正是在阿古境中,短暫出現過的唐橫刀。
無人識得這把武器,在任何記載中,在娘娘的口谕中,更是前所未有。
這是獨屬于地球淩安懷的。
淩安懷握住刀柄,手腕一轉,刀柄朝内。
幾人立刻意識到淩安懷要做什麼。但意識到的時候也已為時已晚。
那刀身已是捅進淩安懷腹部,正中丹田,也正中那正在負隅頑抗的元嬰和侵蝕它的魔種。
三者相接觸的瞬間,漆黑的魔力從淩安懷身體中洩露出來。恐怖的魔氣張牙舞爪撕裂空氣,抓撓這被桎梏的空間,沖破秦婠以的禁術束縛,打破這個為現場幾人單獨開設的空間舞台。
周圍原本在靜觀其變的路人已經無法繼續觀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在淩安懷體内魔氣爆發的瞬間,巨大的嗡鳴震蕩了所有人的識海,就連合體期也難以幸免,被震得捂頭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