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邏輯清晰的人道:“諸位隻說這魔女怎地惡毒,那與這魔女苟合的修士是何人?既是高階修士,就算這魔女隻手遮天,這修士也應該不會完全被其蠱惑。那既然有自願的成分在其中,他為何不算叛徒,可他如今在何處?”
“是啊,若我是那修士,即便我扛不住魔女妖術,我定會自爆自裁,無顔面見師門。”
不說季子琛都要忘了,他心中一直覺得這段争辯剖析問題很大,卻不知問題出在何處。明明是兩個人鑄就的錯,所有人卻一股腦将這罪責攬到玉玲珑這一介女子身上,而雲胤仙人卻完好無損隐身了。
禅慧定是知道内幕,卻礙于雲胤的仙威不敢指明,正欲含糊過去。
禅月法師卻道:“此事水落石出前,諸位施主還是莫要亂下定論。免得擾亂真相,混淆視聽。”
這是真理,可你們家禅慧他早就氣急敗壞,他會聽嗎?
隻見禅慧松開握着禅寂的手,站起身來,聲如鬼魅道:“禅月,你平時不信我的多了去,可這次是禅寂的命,我今日定要替他報仇!”
話音未落,人便拔地而起,左手法杖,右手空掌,用盡全力朝這邊劈來。在座之人皆是一驚,退開一段距離,省得自己被波及。禅月法師更是大喊一聲“住手”。
光喊有什麼用,你倒是出手制止啊!
蕭明渝未動,季子琛下意識迎了上去,他這般修為的弟子,在禅慧面前就如同一汪小泉對上一片汪洋。根本抵不過片刻。
可這一掌卻不是他一人在承受,隻見褚明錦冷着臉替他擋去全數掌力。
如此危急時刻,季子琛心中被暖得想笑。嘴硬心暖,真是褚明錦的代名詞。僵持片刻,也算是給足了面子,褚明錦一掌便将人打飛,控制了力道,不至于将人打得狼狽。
禅慧被打飛的方向,所有人識趣讓開一條寬敞道。等他被僧人扶起,捂着胸口道:“你們!”
季子琛在蕭明渝身側站定,不能說話,便看向褚明錦。他這個好師尊,打人時氣勢洶湧,打完又如那雲松頂端停滞的仙鶴般,肅穆威嚴。
賀安見勢跑過來,拱手一禮,道:“禅慧法師多有得罪。禅寂法師這事還請您節哀,可這證據未鑿,若是胡亂定了罪責,恐令靈覺寺立于不信之地。況且,若真是我靈霄山弟子蕭明渝所做,我派定不輕饒,給靈覺寺和諸位一個滿意的交代。可現在,在斷然是不能胡亂處置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們自己的人,處置權在我們自己手裡,你再惱火也給排隊。季子琛聽得胸口舒暢不少,看着昂首不語的褚明錦,他真是不得不感歎:這賀安果真是個傳話機。
禅慧氣急道:“那他的魔血?”
賀安:“且待我派考證之後,再予分說。”
禅月作為靈覺寺四禅之首,此等局面當然要說點場面話,道:“褚宗主海涵,還請念在禅慧心切,不做計較。令弟子所說老衲聽着有理,我看不如就依他之言,待一切水落石出再做打算。”
褚明錦颔首,以示回應。這一出鬧劇本該走向平緩,進入細緻調查階段。這時卻走出一人掐住這走向。
“我看此事不必再調查了。”直愣愣的一聲将所有人的目光全數吸過去,如此,說話之人很受用。這人一聲土黃素錦,手執一面青綠山水扇,信步走入幾人視線中。
正是靈霄山最沒有存在感的黃垚峰峰主——丘明堅。
論實力排五峰主吊車尾,不止峰主,這幾年就連拔尖的弟子也未能有一人。在群英荟萃的靈霄山可不就是存在感低?
丘明堅作為一介靈根平平的弟子,憑着一身平庸,誤打誤撞入了主張無為的黃垚峰老峰主的青眼,最後更是坐上了峰主之位。這本是用盡一生的氣運才換來,可他卻覺得這是自己一分氣運換來。
就這樣,自以為天賦獨出的人,卻在各峰峰主面前從靈根修為到出身都低人一等。首次感受到從雲端跌入污泥。
後來,他又撞上了素來脾氣暴躁的權明煊,在共事中無論如何恭迎對方,小心行事,迎來的都是無視和羞辱。自此,心中便萌生歹念,與魔族聯手,走上了不歸路。
要季子琛來說如果再讓他穿書一次,他肯定選穿成丘明堅,然後在黃垚峰這個安甯之地平靜度過一生。
可他不是丘明堅,理解不了這人掩藏在内心深處,刻在骨子裡的自傲。現在更加理解不了此舉。
這人出場絕對沒憋什麼好屁,他要幹嘛呢?季子琛神經不由繃緊。
賀安領着人躬身問候,丘明堅朝褚明錦拜過,卻悠悠走到了禅慧那邊。旁人看戲看得過瘾,一緻安靜等待後文。有人甚至想抱盆瓜子,邊看邊嗑。
禅慧道:“丘峰主此言何意?”
丘明堅把玩手中折扇,似乎很享受所有人等他發話的感受,半晌才說:“蕭明渝,你可能證明這段時間,你是不可能下手的?”
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賀安也煩了,回身道:“子琛,你素來與蕭明渝共處時間最久,你來說他有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