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條與千念羅刹貫通的靈脈正源源不斷往外輸送法力,維持千念羅刹的夢魇。
“不是自己的東西,用了會遭受反噬。”禅那沉聲道,“我擔心千念因此産生心魔,緻使夢魇解離。”
六獻相信,若非擔心夢魇坍塌,所有人會永生永世困在夢魇中,禅那一定會毫不猶豫廢掉自己一身修為以阻止千念羅刹。
“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六獻說道,“既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禅那稍一點頭,又道:“鬼使,恕我冒昧,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六獻:“禅那城主不必客氣,直接問便是。”
禅那:“此行之前,鬼使可曾來過鬼蜮?”
六獻反問道:“禅那城主有此一問,是否因為曾有與我長相相似之人到訪鬼蜮?”
禅那:“鬼使既在地府供職,那麼一定知道地府鬼君狩蘭那。”
“這是自然。”六獻問道,“禅那城主認識鬼君?”
禅那:“她是我和千念的救命恩人。”
“噢?”六獻好奇道,“禅那城主與鬼君竟有此淵源?”
“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禅那說道,“彼時我和千念年幼,遭惡鬼襲擊,幸有鬼君出手相助,才保住性命。為使我們能在鬼蜮中自保,她将劍術傾囊相授,雖然鬼君未曾正式收我們為徒,可是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恩師。鬼使和鬼君一樣,風姿過人,長相相似,所以我猜想鬼使可能是鬼君的後人。如果不是,是我唐突了,還請鬼使見諒。”
猛然在這聽見自己和狩蘭那長得相似,六獻詫異不已。六獻入地府不久,自然不知狩蘭那的樣貌。可地府多有曾與狩蘭那共事過的神官,沒有一個跟六獻說過她長得像狩蘭那,就連十方也未曾說過。
事有蹊跷!
見六獻不語,禅那說道:“若是鬼使不便回答,就當我沒說過。”
“禅那城主誤會了,非我不願講。”六獻道,“隻是從前的事我都忘記了,所以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禅那:“原來如此。”
夜色漸深,血月當空,忽有狼嚎傳來。樹叢搖顫,驚起一行飛鳥。
幾個餓狼鬼從林中竄出,徑直奔向一間木屋。
見到那幾隻目露兇光的餓狼鬼,禅那不禁眼瞳微張。禅那向來八風不動,泰山崩于前色不變,此刻卻在顫抖。
“禅那城主,”六獻覺察禅那異狀,說道,“如果此地讓你感到不适,不如我們離開?”
禅那:“……不用了。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說着,禅那朝木屋走去。六獻隻好快步跟上。
餓狼鬼食量如海,胃如無底洞,永遠也填不滿。他們酷愛虐殺,最喜食用未成年的幼鬼,因此,哪怕在惡鬼遍地的鬼蜮中,餓狼鬼的名聲也很臭。
木屋中傳來連天慘叫,六獻快步進屋,禅那反而躊躇不前。
兩個餓狼鬼扯斷修羅鬼的雙臂,一個抱頭,一個抱腳,飛起身,将修羅鬼搭在房梁上,用力向下拉扯。兩個餓狼鬼抓着修羅鬼的兩端軀體,在半空中蕩着,笑着。
修羅鬼脊梁骨折斷的聲音清脆可聞,腦袋倒垂,口鼻不住溢出鮮血,被自己的血嗆得面色紫绀,幾近窒息。
一旁也有一場虐殺。
一個身形較小的餓狼鬼掰開修羅鬼的嘴,另一個餓狼鬼用匕首将修羅鬼的腿肉片下來,塞進修羅鬼嘴裡,逼迫他吃下。不多時,修羅鬼一隻腿被片得隻剩一杆紅色的骨,人也因劇痛昏厥過去。
片肉的餓狼鬼伸出尖利的黑指甲,劃開修羅鬼的腹部,手伸進傷口中,将修羅鬼的胃摘了出來,丢進嘴裡一咬,霎時血汁噴濺。
“胃包肉好吃嗎?”負責掰嘴的小餓狼鬼問道,眼神流露出對食物的渴望。
“味道不賴。”餓狼鬼從嘴裡扯出一點混雜着口水和血水的肉片殘渣,賞賜般丢在地上,“給你嘗嘗。”
小餓狼鬼如獲至寶,跪在地上将肉片殘渣吃完,血汁也舔得幹幹淨淨。
六獻有心相救,奈何這裡是夢魇,眼前之景為幻影,救不得,縱使怒火中燒,也隻能幹看着。
一個餓狼鬼目露綠光,将少年禅那和少年千念羅刹逼至牆角。
少年禅那手中拿着一把劍,将少年千念羅刹護在身後。兩人已無路可退,眼見餓狼鬼的利爪就要伸來,少年禅那心一狠,毫無章法地揮劍沖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