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禅那的心髒被貫穿之前,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劍。
千念羅刹現身了。
千念羅刹怒容滿面,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于是緊抓手中的劍刃:“你非要這樣不愛惜自己麼!?”
劍刃深入血肉,觸及掌骨,鮮血順着劍鋒蜿蜒淌下,流了一地。這點小傷對慣于厮殺的修羅鬼來說跟被蚊子叮了一口沒有多大區别,但看着那隻被血染紅的手掌,禅那心中還是微微刺痛。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禅那握住千念羅刹的手腕,掰開他的手,将深入血肉的長劍緩緩拔起。
千念羅刹:“……”
這春風一握将千念羅刹的怒氣消解大半。他一聲不吭,靜靜地看着低頭替他療傷的禅那。
“我沒有騙你。”禅那将手掌貼在千念羅刹的手心,白色的靈光湧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我是真的……真的願意和你同歸夢中。”
禅那擡頭與千念羅刹對視,目光帶着一絲堅定和溫和。
一時間,千念羅刹的心緒如洶湧的海浪,久久難以平靜:“禅那,我……”
話沒來得及說完,千念羅刹的雙目突然變得猩紅,猛地掐住禅那的脖子。
這一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禅那被掐得雙足離地,面色漲紅,額間青筋暴起。
六獻和金鈴子正欣賞着兄友弟恭,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兩人措手不及,怔在原地。等兩人反應過來要去救人,千念羅刹眼瞳又由紅轉黑,松開了手。
“快走!”千念羅刹嘶吼道,“走啊!”
禅那脖子上深深一道紅痕,沒有猶豫,立即招呼六獻和金鈴子逃跑:“我們走!”
三人齊齊轉頭,不擇目的地向前狂奔。
六獻邊跑邊問:“有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禅那:“千念陰鸷解離了。”
金鈴子茫然問道:“陰鸷解離?那是什麼?”
六獻:“就是分裂出一個壞蛋了呗?”
禅那:“……可以這麼理解。”
“要死了要死了,”金鈴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壞蛋操控魔鬼,讓不讓人活了還!”
“目前看來陰鸷體還沒辦法完全控制他,我們找準時機……”禅那的聲音低沉而決絕,“剖心照路!”
千念羅刹沒有追上來。跑出一段距離後六獻忍不住回頭,對上千念羅刹那雙猩紅的眼睛。
不祥的預感閃電般直沖六獻天靈蓋。
天際現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道縛網突然貼地而起,将猝不及防的三人撈到半空,甩進黑洞中。
對于摔跤,六獻很有經驗了,緊急在半空扭了一個合适的角度,落地後依舊眼冒金星,但姿态較為優雅,不像前幾次那樣摔得狗吃屎。
金鈴子扶着屁股站起來,眼前的景象讓他忘記了喊痛。
無數輕盈的光泡在洞中起起伏伏,不停變幻色彩,将整個洞穴裝點得斑斓絢麗、夢幻迷人。
但顯然,這些光泡不是什麼好東西。
金鈴子驚恐地看見,每一個光泡中都包裹着一個陷入沉睡的鬼怪。他在千念羅刹的夢魇中走了大半日,除了禅那和六獻,半個鬼影都沒碰見,敢情全都在這。
禅那就近接過一個光泡,從中抽出幾根絲線,輕撚細看,是沉夢線。
這些光泡是沉夢球。
在沉夢球中睡去,便會進入夢境,夢生夢,夢夢無窮盡,這些鬼怪不知道已經跌進第幾層夢境中。
六獻擡頭看着頭頂的洞口,不算太高,能爬出去!
她掏出兩把匕首,紮着洞壁往上攀爬,還沒爬出幾米,便有一群沉夢球飛來,輕柔地将她擠下去。金鈴子甩出一沓符紙,搭了一條通天符橋,幾顆沉夢球彈上彈下,将符紙橋彈散。禅那尚有靈力在,飛起身,沉夢球似乎知道他不好對付,沒有去擠他彈他,而是往上漂浮将洞口擋住,禅那怕傷及沉夢球中的鬼怪,不敢貿然出手,隻得飛落地面。
“……”
六獻頗為無語,這些破球怎麼還看人下菜碟!
六獻站立一旁,托着下巴思索着該如何引開這些沉夢球,忽覺有東西纏上了她的小腿,她低頭一看,竟是沉夢線!
六獻往旁邊一瞥,金鈴子和禅那也被沉夢線纏上了。
“快,扯斷它們!”禅那彎腰扯斷快要纏到大腿的沉夢線。
六獻剛将如蛇般爬到腿上的沉夢線扯斷,立即又有新的纏來。沉夢線細幼如蛛絲,扯倒是容易,可這樣源源不斷也不是辦法。
金鈴子從懷中抽出一張紅色的火符,貼在掌心,掌中立即燃起了一捧不滅火。他用火去灼燒沉夢線,沉夢線被火一燎,縮回地上,不敢再往上。
“火!這玩意怕火!”金鈴子喊道,“哈哈哈!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們符修吧!”
金鈴子十分嚣張地轉了一圈,燒退周圍的沉夢絲,掏出一沓火符分給六獻和禅那,又在自個兒身上啪啪貼滿了火符,火焰“砰砰砰”燃起,金鈴子整個人活像一隻火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