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昀此去奉先,葉府好像忽然空了大半。
葉宗文和魏雪鸾兩人心裡都不大自在,好在得知葉靈晞和沈寄和雙雙同意婚事,府裡又多了樁大喜事,阖府上下自然歡喜連連。
就連嫁衣的針線料子,魏雪鸾就已經置辦妥帖送到栖霞閣去了。
因着沈寄和在邺京并無親眷,但娶親大事卻不能馬虎。
為表對沈寄和的尊重,葉宗文派人快馬加鞭去沈寄和老家均州請同宗的親戚來為沈寄和做見證。
這廂正忙些備婚瑣事,那廂便到了傳胪大典殿試唱名的日子。
永徽皇帝經喪子之痛,整個人消沉不少。連日來上朝總有些抑郁的氣息盤旋在大殿之上。
春闱一事倒是沖淡了些皇帝的憂愁,畢竟篩選國之棟梁才是眼下最緊要的大事。
郢朝自建朝以來,曆代皇帝便頗為禮賢下士,尤其敬重科舉出身的官員。
長此以往,便造就了文人至尊至貴的現象。是以,才有了平民百姓獵戶農民也勒緊了褲腰帶送兒讀書的景象。
而那些恩蔭來的伯爵世子,在這些新科進士面前,倒低了一等似的。
新科進士們的春闱試卷,永徽皇帝早已看過。
此番集英殿的殿試也不過是考策論,隻排名次,不刷人。
隻是這名次,卻決定了此刻集英殿内外等待的新科進士們各自的仕途起點。
要說策論水平,看的不僅僅是文章是否旁征博引、縱橫裨阖,最為緊要的是緊貼時局,如何能立身安民,方能對天下百姓有所裨益。
而這當中佼佼者當然有,最為獨特的便是此刻永徽皇帝手裡的這一份策論。
其文風明白曉暢、輕快通達,竟一改先前看到的那些迂回陳腐的陳詞濫調。
平章政事王謙和同知樞密院事陳普縱橫官場多年,看了這樣的策論也不免連連點頭。
這兩位大人乃主考官,通過春闱的策論他們早已經心裡有譜,眼下就等永徽皇帝禦筆一批,提名唱詞。
“這份策論,依朕來看,文辭俊拔,有大過人者。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永徽皇帝緩緩将手裡的策論放下。
“原以為這頭籌,衆愛卿得在這集英殿上好好議上一議。沒想到,你們倒是出奇地一緻了。”
永徽皇帝不過四十有餘,雖憂思甚廣病上了一場,可自有一番令人臣服的氣度。
隻聽永徽皇帝言語間頗有些含沙射影,而衆官員卻無人敢接腔。
自打殿試的策論呈上去,衆大臣皆因着一甲中的榜眼探花争得不可開交,獨獨這狀元郎的人選,有着難得的默契。
原因無他,太過出類拔萃。
“聖上英明。”王謙深深一拜,充耳不聞永徽皇帝的牢騷,隻道。
“此篇策論不僅有評骘古今的縱橫氣勢,更有指陳利害的雄健筆力。可最為難得的是,其文清麗簡遠獨抒性靈,臣等皆以為是上上之選。”
其他臣子連連稱是。
永徽皇帝掃了一眼他們,“即是如此,這狀元人選便定了罷。”
永徽皇帝禦筆一批,“将此子宣來進谏。”
一旁的内監都知陳忠勉聞此言,忙行禮後疾步走至集英殿門口,
“宣,新科狀元,沈珩進殿!”
“宣,新科狀元,沈珩進殿!”
“宣,新科狀元,沈珩進殿!”
随着陳忠勉的宣讀,殿外的禮官接連唱名,新科狀元的名字一直傳到集英殿外。
禮官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之外,衆進士聽到狀元郎的名字都不免擡頭看向立于隊伍最前面的會元。
“我就知道一定是沈兄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站在沈寄和一側的謝勝非悄聲道。
沈寄和平心易氣地同謝勝非道了謝,便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緩步走入集英殿。
而集英殿側殿二樓廊下端坐的魏貴妃,聽聞是“沈珩”兩個大字,微微舒了口氣,面上不禁挂了絲笑意。
皇後越過圍欄看向集英殿前的廣場上,“聽聖上說,此子談吐非凡文筆俊秀,今日一看,果然人如其文。”
“确實是氣宇軒昂容貌非凡。”丁太後不無贊歎。
“魏貴妃,這新科狀元郎可是跟你母家有些交情?”太後這話說得不鹹不淡。
魏露華忙應,“狀元郎乃吏部尚書葉大人的門生,自然是跟姐姐魏夫人家有些交情。”
“聽聞這狀元郎已經與葉大人的嫡女放定,不知是真是假?”皇後也不免追問。
一旁一位容貌豔麗,衣着繁雜富麗的妙齡女子瞥了眼魏露華的臉色,又轉過頭去望向廣場之上,隻是耳朵卻不放過魏露華的答話。
“皇後娘娘所言不錯,放定一事正在籌謀之中。”魏貴妃應着。
“那倒是有些可惜。”丁太後說。
語畢便意有所指地看向身側那位豔麗非常的女子,
“咱們儀鳳長公主渾金璞玉姿容絕世,我看這狀元郎還襯得上長公主殿下。就是不知道,這樣清風朗姿的兒郎,是否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母後又取笑兒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