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鳳長公主鳳眸流轉,緩緩搖了搖手裡的團扇。隻是目光卻緊緊随着身穿綠襕袍的沈寄和進了集英殿。
坐于正位的丁太後卻言,“要吾說,長公主如今正适齡,不妨在這新科進士裡挑上一挑,也好了卻先帝一樁心事。”
“承蒙太後和皇後垂憐,儀鳳感激不盡。”
其他妃嫔及诰命夫人都悄悄打量了眼儀鳳長公主,隻見她雍容華貴儀态萬千,但面色卻極淡。
儀鳳長公主辛紀棠乃是如今永徽皇帝的妹妹,正兒八經的嫡出公主。要論尊貴,就連皇帝也得敬她三分。
畢竟永徽皇帝這個便宜皇帝是庶子,曾經在辛紀棠面前并無甚底氣。
早在先帝在的時候,年幼的紀棠公主就以美貌名動郢朝。
因是先帝最小的女兒,又美貌乖巧,深得先帝疼愛,故而留在宮裡錦衣玉食地伺候着,一直到适齡待嫁也不舍她出降。
後來又得了尊号儀鳳的辛紀棠,自然也是看不上資質平平之輩,千挑萬選不說,如今到了二十歲還未出降。
偌大的公主府,隻有辛紀棠一個金尊玉貴的貴人獨居。
如今,随着辛紀棠年歲上漲,長公主的婚事慢慢變成了國事。
隻是卻沒有人敢催,更沒有人敢做主。除了丁太後和皇後敢稍微提一提,其他人皆不敢言語。
故而其實,連個真正能做主的人都沒有。
一般人等攝于長公主的威名,也不敢求娶,以至于辛紀棠的婚事就這樣不尴不尬地一直擱置着。
貴人們議論着嫁娶之事,集英殿的唱名還在繼續。
随着狀元郎的唱名結束,榜眼探花的唱名也一一傳出。
一甲榜眼呂延春,乃是寒苦出身。隻見他面色略有緊張,但也算沉得住氣。畢竟,能在衆多士族中脫穎而出也并非等閑之輩。
而得了一甲探花的謝勝非卻明顯喜不自勝,一張臉上堆滿了笑容。
謝勝非自诩才情甚高,敗在呂延春手裡多少有些不服氣,可敗在沈寄和手下,倒覺得雖敗猶榮。
丁太後瞧着新科進士們,頗有幾個挺拔秀麗的身姿。
“吾看今年這些新科進士們比之往常,多有佼佼之輩。”
身後的一衆命婦聞言紛紛點頭。
對于後宮嫔妃,這傳胪大典最熱鬧的也不過是唱名,遠遠地瞧一瞧這一批新科進士,心裡盤算着怎麼給自家的女兒們作婚配。
而對于朝廷和民間百姓而言,這傳胪大典可是熱鬧非凡。遠比前不久放榜還來得熱鬧。
聖上恩典,特賜新科進士們瓊林宴,并且特許百姓在城中遊賞宴飲。
這士庶同歡,官民同樂的盛況每三年才有一次,又是聖上特批,因此宣德樓門外早已經圍滿了要一睹進士及第的人。
“你們看!出來了出來了!”
衆人吵吵鬧鬧間,隻見不遠處的高頭大馬上坐着三位如今邺京最為矚目的新科進士,着錦袍騎駿馬執絲鞭。
正是狀元沈珩,榜眼呂延春,以及探花謝勝非。
“這狀元郎怎的生得這樣好看?果然是人中龍鳳!”
“文辭秀麗便罷了,誰叫人家是狀元呢,人竟也長得秀麗!”
“你看那榜眼探花容貌也不錯的,硬生生被狀元郎給比下去了。”
“說句郢朝最俊狀元郎不過分吧?”
“不知道這狀元郎婚配沒有啊?”
“不管婚沒婚配,哪兒論得上咱們這種平頭百姓啊?”
“這狀元郎是何出身你們誰知道啊?”
“不就是前不久茶樓酒肆裡一直被人津津樂道的詩社新秀沈寄和嘛!”
“我知道我知道!這沈寄和也算是官宦出身,後來祖上出了事,不過天下大赦倒不影響他參加科考了。”
“哎這沈狀元還在小店留有墨寶呢!你們要不要看!”
衆人探讨着又哄鬧着,随着遊街的隊伍一直從宣德門走到了朝集所。
儀鳳長公主避開宣德門的人群,攜着婢女嬷嬷從東華門出了皇宮。
方才坐上馬車,辛紀棠鳳眸微擡,便忍不住開口問向身邊的婢女丹雲。
“方才遠遠瞧着那位新科狀元可是當年沈虛知大人的嫡子?”
“回長公主的話,應該錯不了。”丹雲說。
“方才魏貴妃不是說了麼,這狀元郎乃是吏部尚書的門生。葉大人當年和沈大人的交情邺京是無人不知曉的,應當就是他了。”
“呵……”辛紀棠苦笑,“他回來了,還是這樣的身份。”
“長公主殿下,”丹雲躊躇道。
“那沈珩當年不知好歹,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他都不敢尚娶,就算得了狀元又能怎麼樣?您何苦惦記他這麼些年,硬生生耽誤了自己的婚事。”
“你不懂。”辛紀棠微微搖了搖頭。
而當年,她親口問出口的那句,“沈珩,你要不要娶我?”如今還似嘲諷一般在耳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