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紀棠借故吃醉了酒,由下人陪同着去了抱廈休憩。
魏韶容年歲小,不耐煩在這裡拘着,索性帶着婢女不知溜去哪裡玩耍了。
席間離開的人有七七八八,人一走,氣氛也松散開來。
高門貴女們見是新科進士們的墨寶,也不再矜持,都忍不住湊在一起瞧上一瞧。
陳素煙自然要拉着鄭妙心去湊那個熱鬧,隻有葉靈晞和張令儀兩個人躲在人牆後認真地吃喝。
“明月到底打得什麼算盤?竟然說出那種話?”
“管她呢。”葉靈晞喝了口飲子,“姐姐莫要理會。”
詩詞歌賦從女子們的手裡傳了又傳,又送至诰命夫人們手裡去看。
嬉笑之際,卻聽一妙齡婦人喝道,“仔細你的手!一身藥味兒别污了這些墨寶。”
身旁幾個人聽見這話不免扭頭去看,見是衛慰寺少卿姚卓的夫人張谷藍,不免目露譏笑。
按道理說從四品的官職也不小了,但是放在這些朝官内人的跟前倒真算不得什麼。
張谷藍素來在院子裡獨居慣了,一時之間被人嗆聲竟不知如何反擊。
“沒見哪家主母做得像她這樣窩囊的!你們知道嗎,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爬上了當家老爺的床,硬是擡作了妾室!她還有臉出來!”
“這種腌臜事兒要是擱在我們府裡那是斷斷容不下去的!還不得找個人牙子把那賤婢給發賣了!”
“說這些有什麼用?她又不當家,我看那姚大人不把這主母發賣了就不錯了!”
“要不是那妾室出身不行,隻怕這萬花會來的就不是張夫人了。”
“你小聲些!張谷藍可是禦史大夫家張大小姐的表姐……”
議論的話音未落,衆人卻聽見,一道清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都是待嫁閨中的名門閨秀,怎得議論他人夫妻之事?”
衆人回首,隻見張令儀走了過來,橫眉冷對,一時之間面面相觑。
禦史大夫本就有監察百官之責,張令儀這一質問倒叫他人不好開口。
于是紛紛賠了笑臉,各自走開。
“妹妹……”
張谷藍自到了宜春苑心裡就記挂着見張令儀,想起自己将她的至寶遺失心中懊悔不已。
這些時日輾轉反側,眼下全是脂粉也蓋不住的烏青。
“我對不起你……”張谷藍竟俯身要拜張令儀,還好被張令儀眼疾手快地給撫了起來。
“若表姐是指藍田玉的話,便不必憂心了。”張令儀笑了笑,拉過葉靈晞。
“這位是吏部尚書大人家的嫡女葉靈晞,子修的妹妹。這玉她幫我找回來了。”
張谷藍一時沒能消化張令儀的意思。
“你且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張令儀拉過張谷藍坐,三言兩語便把事情原委道明。
張谷藍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此事當保密,眼下藍田玉已物歸原主,她提着的心也算能放上一放。
可提及姚府私事,張谷藍悲悸不已,一時半會兒竟止不住眼淚。
葉靈晞不太想聽那些家長裡短之間的龌龊。
前世在忠遠侯府裡,葉靈晞沒少在後院兒瑣事上吃苦頭。
張谷藍苦在為夫不喜,葉靈晞卻苦在為夫過喜。
但都是苦,有何分别。
葉靈晞不願回想往事,索性獨自走至涼亭外面靜賞春色。
可人還沒有站定多時,便聽有人匆忙叫嚷。
“小姐小姐!”
扭頭去看,卻是魏韶容跟前的婢女杏蕊。
杏蕊神色驚慌,看見葉靈晞不免眼前一亮,“我家小姐傷着了!還請葉大小姐快去看看罷!”
葉靈晞聞言眉頭一皺,“人在何處?”
“就在園子深處的林子裡。”杏蕊忍不住哭了起來。
葉靈晞顧不得跟張令儀打招呼,便急匆匆随忍冬一并趕去找魏韶容。
“表姐表姐!”
見葉靈晞随着杏蕊過來,魏韶容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别慌!怎麼了?”
葉靈晞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魏韶容。
隻見魏韶容腳踝處有兩個極小的血洞,像是被咬的。
“是蛇!”
魏韶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林子過大,魏韶容走得乏了,索性撿了個無人之處脫了繡鞋躺在草地上假寐。
沒曾想林木過于茂密,在這水草富饒之處,冬眠了一冬的腹蛇探了出來,好巧不巧咬在了魏韶容腳踝之處。
小姑娘又驚又怕,奈何被咬傷後又不敢随意挪動,隻能硬着頭皮等杏蕊去搬救兵。
隻見魏韶容腳踝處隐約有些發黑,葉靈晞頓時急得一頭汗水。
“快去尋舅母和我母親,叫她們速去請太丞!快去!”
杏蕊慌忙點頭,抹了把眼淚就直奔方才宴飲之處。
“得先把毒液弄出來。”葉靈晞已經别無他法,正要彎腰忽然被人拉住。
“你要幹什麼?!”
葉靈晞擡頭,卻見是明誏上前拽住了她。而他手裡還提着酒壺。
葉靈晞顧不得其他,隻道,“容兒被蛇咬了。”
“難不成你要将蛇毒吸出來?”
葉靈晞卻不答明誏的話,目光落在明誏手裡的酒壺上說,
“借你的酒一用。”
“姐姐,我疼!”魏韶容止不住地哭泣。
“我知道,你且忍着。”
葉靈晞一邊說着,一邊按住魏韶容腳踝兩側,防止毒液蔓延到體内。
“明誏,你幫我把這個荷包解下來。”
葉靈晞用眼神示意明誏。
“将裡面的銀針取出,把酒潑在這上面消毒。”
明誏不疑有他,一一照做。葉靈晞更是眼疾手快,接過銀針便刺入了魏韶容的隐白穴。
“此法可以止血,要想清蛇毒還得别的法子。”
“要不要等太丞來?”
“耽擱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