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跟前都是可信之人,葉靈晞把話說得相當明白。
颍王唇邊噙了絲笑,“子修,你這妹妹心思缜密,倒是旁人所不能及。”
“殿下謬贊了,隻是哥哥離京,都指揮使空置,怕有心人鑽了空子也未可知。”
颍王眸色卻深,“論有心,還是葉小姐有心。”
葉靈晞略有詫異,“此話怎講?”
“你以為幽居鎮陽的颍王妃,上元節前為何帶着世子去尋靜樂玩兒?”
颍王一句話惹得葉靈晞面色發白。
“别擔心。你姨母那裡沒有本王的人。”
颍王嘴角噙着笑,看了眼葉靈晞和葉靈昀兄妹二人。
“隻是人家台子都搭好了,唱戲的不去總得要個名正言順的托詞。那日,澍兒真真兒地也是玩累了。”
葉靈昀猶豫了再三,“王爺的意思是,先太子薨逝,事有蹊跷?”
“依本王看,太子那樣小有什麼必要呢?真正有必要的是革了殿前司副都指揮使的職。”
颍王說着拿出張疊着的紙遞給坐得近的葉靈昀,葉靈昀看完面色深重又遞給了沈寄和。
“話都說這麼明白了,葉小姐也可以看看。”
颍王發了話,葉靈晞才伸手接過那張紙。
頓時面如土色,不意外,但也不是完全不意外。
“都是她親自帶大的,不管是聖上還是瑞王,誰做皇帝對她有影響嗎?”
颍王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子修,你妹妹還是太小了些,還不知道被權力侵染得久了,人心便能生出許多妄念。”
颍王看着葉靈晞,“要不是你阻攔魏貴妃不要帶着靜樂參加上元節,那麼請問,此時被禁足的是誰?”
“是我姨母。”
這就是事實,是前世的事實,也是這世躲開的事實。
“那不就得了?”颍王喝了口茶。
“葉尚書為人謹慎,就連門上清客都少之又少。唯一的不謹慎是當年死命要為老師沈虛知翻案。
說白了,葉府沒那麼難對付,這明晃晃的刀子對準的可是魏家。你們葉府,是連帶上的。”
“王爺手上這點兒證據還不值得深挖下去嗎?”葉靈晞追問。
那紙又遞回颍王手裡。
“說破天,也構不成确鑿證據,怎麼挖?”颍王反問。
“說那位計坑害皇嗣,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最好大家都裝作不知道。否則,便是打草驚蛇。”
看颍王這樣子,是準備先按下了。
葉靈昀接話道,“如今姨母在宮裡好好地兒,倒搭上了一個明貴妃。那位再好的計謀,也沒料到卻也連累了明才人和大皇子。”
“隻是連累倒也好說,怕的是,大皇子不頂用了。”颍王緩緩說道。
“此言何意?”衆人都有些驚訝。
宮中為此事收口如瓶,就連内閣那幾位都不知道。
要不是颍王在宮裡有暗樁,隻怕所有人都會被瞞得密不透風。
隻聽颍王又道,
“太子殿下當晚薨了不假,可大皇子實則也撞壞了頭部,隻是當時并無外傷神智也清醒,便以為無甚大礙。又被聖上狠狠斥責一番,遷出了重華宮。
誰知道大皇子屢遭呵斥幾次三番高熱驚厥,似是,傷了神智。宮裡的貴人們,為此可謂是日日憂心。”
傷了神智?
衆人在震驚中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今聖上隻餘這麼一位皇子,因這皇子的母家關系,明才人丁太後甚至忠遠侯都虎視眈眈。
畢竟,東宮儲君的誘惑那是何其大。
自打太子殿下出事後,前朝的風向也悄然在轉變。
要是被人知道了大皇子傷了神智的事兒,隻怕前朝後宮又将亂成一鍋粥。
眼下來看,儲君之位十有八九是要同大皇子失之交臂了。不知道謀劃戕害太子殿下的那位,心裡可曾有一絲愧疚?
葉靈晞回想起慈壽宮那位,在皇後面前吃癟隻怕是故意讓着的,目的是遮掩着大皇子的事兒。
若是當真這樣小瞧了,怕是自己便命不久矣了。
颍王又道,“為今之計,是子修得早日重回大内。以防狗急跳牆。”
沈寄和垂下眼睑沉思了片刻,“方才,晞兒不是提到三司了嗎?”
“三司怎麼了?”葉靈昀問。
“三司本來就是連同邺京駐軍和地方軍打亂重新編排的,難道隻有魏将軍舊屬,沒有旁人舊屬?就算三司沒有,别地兒也沒有?”
衆人一愣,待細細咂摸出沈寄和的用意,葉靈昀和颍王都不免眼前一亮。
“呵,這事兒簡單。”
葉靈昀很快明白過來,随即看颍王沒有反駁的意思,這才道,“我這就去安排。殿下您就等着消息吧。”
葉靈晞本欲提醒,卻沒想到他們三個當着她和張令儀的面兒聊這樣的機密。
沈寄和這是要借力打力,果真下得一盤好棋。
葉靈昀不好在王府久留,同張令儀和葉靈晞分别說了些體己話,便随着前來王府修繕的工匠們一道出了王府。
張令甫陳廷儒鄭智登等人也拜見了颍王,被賜了茶水且說上了幾遭京内的閑話,這才同沈寄和葉靈晞等人,一同拜别颍王。
得見颍王和煦,倒是他們未曾想到的。一路上分外輕松,走走停停,順便遊玩了一番山川美景。
豈料,葉靈晞人還未到太清觀,便看見忍冬急吼吼地趕着前來相迎葉靈晞。
沈寄和按下缰籠,隻聽忍冬沖着馬車内道,
“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