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費俅微微撇嘴,神色恹恹:“什麼意思?我是那個破綻嗎?”
“自然不是!”姜迎輕輕把玩着掌心之中的百花餅,“你是藏在破綻後的利刃。”
夕陽西下,粥棚前仍舊人滿為患。
火紅的夕陽平等照耀每一寸土地,自東的高門大院到西的破落棚戶,以其餘溫溫暖這天寒地凍的人世間。
玉和與費俅一同施粥,若雪與姜迎一同分發冬衣。
眼瞧見冬衣的數量要見底,姜迎輕拍着若雪的肩膀:“若雪你先發着冬衣,我現在回家再取一些來。”
四周天色已經暗下來,若雪手中動作微頓,眼眸微微環顧四周:“還是讓王行和費俅陪你回去吧。”
“粥棚這裡人太多了。”姜迎盯着粥棚前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得留下一個人幫你。”
排在隊伍末端的一位難民低垂着腦袋,耳尖微動,雙指并攏沖不遠處的茶樓打了個手勢。
在雜亂無章的難民群中,一個精心打扮隐藏的侍衛和一個簡單快速的手勢理應很難被察覺。
但奈何姜迎她們早有防備。
故而侍衛比劃手勢的那一刻,王行便不動聲色地鎖定茶樓中的暗衛。
他的視線宛若蜻蜓點水般輕掃幾下,幾個藏匿于暗處的侍衛就被他用視線點出。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姜迎面上不露痕迹,心中卻是掌聲雷動萬分佩服:牛哇牛哇,我八倍、紅點外加全息一起用也看不到人哇!
姜迎與王行擦肩而過的瞬間,悄悄将一枚由易容百花餅制成的丹藥塞至王行掌中。
随着姜迎與費俅的離開,茶館二樓幾個僞裝茶客的侍衛也匆匆離去。
混在施粥隊伍裡的侍衛才準備悄悄退出,卻被若雪一把抓住衣角。
被拽住衣角的侍衛先是微微一怔,随後一點點轉過身來,但其半張臉都隐藏在黑暗裡看不清楚,壓低嗓音刻意營造蒼老的聲線:“怎麼了?姑娘?”
話音未落,若雪一把撩起那侍衛的袖口。
幾乎是若雪才碰觸到那侍衛袖口的一瞬間,那侍衛便有所警覺,猛得想抽回手臂,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牢牢鉗制住侍衛。
在絕對力量壓制面前,所有掙紮都脆弱無力。
感受到王行力量的一瞬間,那侍衛不可思議地擡眼卻對上一雙銳利的眼眸。
那一刻,守衛羅府多年的侍衛長感受到一種窒息,宛若不慎踏入蛛網的獵物,再無掙脫的可能。
果不其然,下一瞬王行便毫不留情地撩開侍衛的衣袖。
大片小麥色健碩的肌肉裸露在人前,這樣光滑健康的肌肉紋理絕不會來自一個難民。
“真想不到你一個有手有腳的壯漢竟要來和難民搶嚼用!”若雪鄙夷的眼神上下掃視侍衛,“有時間僞裝不如去賺點銀錢!”
說話間,若雪悄悄用餘光打量周圍的難民。
可難民們好似被苦難磨平了棱角,對此他們雖有怨恨,但敢怒不敢言。
怒了無人在意,言了無人理會,說多錯多,甚至難免淪為自搭戲台自彈自唱的跳梁小醜,于是在一次次血淚教訓中,他們學會了沉默是金。
可這時的沉默是出乎若雪意料的,一時之間,她怔在原地。
而下一瞬,王行故意重重甩開侍衛的手,讓其手不偏不倚正巧打翻整鍋米湯。
米湯傾倒的瞬間,無數難民将碗遞送上前,想要承接住那一星半點的米湯,但他們腳下這塊土地要比他們更幹涸,米湯傾灑下去的那一刻便滲透得無影無蹤。
無奈,苦楚,最後一點希望破滅的絕望在沉默中醞釀。
那樣絕望的眼神讓始作俑者王行痛苦不已。
情況如他們所設想的一般,難民暴起圍毆了侍衛,可無論是王行還是若雪都沉悶地站在人群之外。
另一邊的羅府内,侍衛将麻袋緩緩取下,手握茶盞的羅缊戲谑地打量緩緩适應眼前光亮的姜迎。
羅缊笑道:“好久不見,姜姑娘。”
那笑容跟蠟像館裡的蠟像一樣浮于表面,說話好似要将每個字都放在唇舌間把玩一樣裝腔作勢,姜迎煩透了他這副高高在上自以為掌控全局的模樣。
眉眼間的厭煩不加掩飾,姜迎蹙着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也許是從未聽過如此粗俗的話,羅缊嫌惡地眉頭一皺,輕抿了口手中茶,不緊不慢地說:“我知道你的百花餅有些特殊功效。”
言談間,羅缊餘光留意着姜迎的神色。
并未見到他意想裡的驚慌失措,姜迎反倒是一派淡定自若。
姜迎颔首:“是啊,有美容養顔、強身健體、補氣益血等功效,我賣餅的時候都标注出來了。”
聞言,羅缊冷笑一聲,努嘴微微搖頭,雙指一揮。
雙側侍衛的利刃齊齊架在姜迎的脖頸之上,羅缊嗤笑一聲:“我不喜歡裝傻充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