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時,宓玉已經将那張欠條遞到了蕭鄖的面前。
迎面就是落款的名字上一隻鮮紅的手印。
“你的房間好涼快。”宓玉給他以後說:“我也想在這種房間裡面睡。”
蕭鄖接過紙條以後,随口回應:“嗯,在開着空調。”
“那我走啦。”宓玉說完從他身側擠出去:“我知道我不給你錢,你這樣斤斤計較的人一定不願意讓我回房間睡。”
蕭鄖:“對,滾出去。”
“走就走。”宓玉嘴硬說:“樓下比我房間還涼快呢。”
宓玉背着書包堵着氣下樓,模樣倔倔的,頭發還因為剛才被弄亂豎起一撮呆毛。
蕭鄖有點好奇他要去哪裡,于是走到窗戶邊等着,就見宓玉到了樓下左右張望着。
蕭鄖冷笑一聲,心想嘴上說得挺硬,看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估計站一會就得上來了。
然後,宓玉就在他的視線裡又重新坐到了樓下的長椅上。
剛才自己就是因為在房間裡焦急地等宓玉給他錢。
但是他一直不來到窗邊就看見宓玉坐在下面的連椅上。
門被輕柔地敲了敲,門口想起母親地聲音:“小鄖,睡了嗎?”
蕭鄖趕緊去開了門,讓她進來:“沒有,怎麼了?媽。”
郁迎雲穿着睡衣,披着一件黑色的蕭金格的外衣,問他:“宓玉他還沒回來嗎?”
蕭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家裡的三個人中,他是最讨厭宓玉的。
但是這次看看宓玉的模樣,竟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蕭鄖笑了笑,盡量讓郁迎雲寬心:“他快回來了,别擔心了媽。”
郁迎雲:“我剛才聽見他的聲音了,你讓他走了是嗎?”
郁迎雲接着說:“走了也好,當時我收留他,因為這件事被評上優秀教師。”
“這那麼多年了,我也不在乎别人怎麼說我了。”
蕭鄖一直知道宓玉這麼多年還被養在家裡,沒被趕去福利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父母愛面子。
蕭鄖笃定的說:“媽,你放心,沒人會看咱們笑話。”
郁迎雲點點頭:“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我一直很驕傲有你這樣的兒子。”
随即她低下頭:“誰知道收養的宓玉倒像是來讨債的。”
說完她又囑咐了蕭鄖:“如果宓玉走就讓他幹幹淨淨的走,但千萬犯不着和他生氣,你和他别有任何的牽扯。”
蕭鄖點頭答應了,目送着媽媽回房間以後就又回到了窗戶旁。
宓玉還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穿着肥大的白色短袖,頭一點一點的。
這時有個大爺出了門,走到宓玉的面前。
大爺手裡還牽着一隻短腿的哈士奇。
宓玉被他們叫醒,兩人便說起話來,然後笑着揮手告别。
他隐約能看見宓玉的笑臉,總覺得對老人和動物都很好的人。
為什麼對别人會那麼壞?
蕭鄖看了看欠條,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
已經簽字按手印了,怎麼也不會賴賬吧。
于是蕭鄖轉身下了樓。
樓下宓玉還坐在椅子上,将書包抱在懷裡,見他下來吃驚的揚起臉來。
蕭鄖無奈地揉了揉頭發:“鬧夠了嗎?趕緊上樓去。”
他第一次這麼溫和地跟宓玉說話。
宓玉聽出來了,所以突然特别長臉,一揚下巴:“不去,這兒還挺涼快。”
蕭鄖見他有蹬鼻子上臉的意思,指着他說:“真是不該跟你好好說話。”
自己的好意就到此為止了,如果他願意坐在這裡,那麼在他再沒鬧出實質性的笑話之前,都不打算管他。
結果他剛轉身就聽見了簌簌的聲音。
宓玉立即背上書包,跟上來了:“但是這兒蚊子多,我還是跟你回去吧。”
蕭鄖得意地笑了笑。
宓玉走到他身旁,然後小聲問:“今晚太熱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住?”
蕭鄖立即拒絕:“不行。”
宓玉說:“我打地鋪,給你錢。”
蕭鄖:“别跟我提錢。”
“哦。”宓玉說:“那你開着門,讓冷氣吹出來可以嗎?”
蕭鄖:“行。”
宓玉悄悄打開了燈,在蕭鄖進門以後将他門口拖的曾明瓦亮的。
然後又抱出了一床卷着的墊子,又拿來了涼席鋪蓋好以後,就去洗澡了。
蕭鄖看着鋪的整齊的床鋪,不打算給他弄走。
直到宓玉回來他都沒有睡着。
宓玉躺下的時候往裡面張望了一下。
這一動,讓蕭鄖腦中的一根弦立即緊張地繃起來。
他小聲叫了一聲:“蕭鄖你睡了嗎?”
蕭鄖沒說話,在黑暗中靜靜凝望着他。
宓玉對着他的方向很小聲地說:“晚安。”
這些他都聽到了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