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車還有一段路才能到家裡,宓玉仔細算着現在剩下的錢,盤算着一會見到蕭鄖該怎麼解釋。
這一百多塊錢夠有誠意嗎?
宓玉走得很緩慢,等到了樓下的時候更不願意上去了。
他現在感覺沒臉面對蕭鄖。
宓玉在樓下的椅子上坐了一小會,感覺樓下倒是還挺涼快。
看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半了,這個時間應該已經休息下了。
他覺得一點都不配讓蕭鄖一家人熬夜等他。
所以現在就上樓。
宓玉故意将步子放輕,沒有讓感應燈亮起來。
這樣小聲上樓,然後安靜地回房間,盡量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才好。
可能明天他們也不會叫自己吃飯。
今晚沒有吃,一點也不餓,明早要是不吃也能忍一下。
不行,還是早起一會去超市買點放在房間裡,晝伏夜出就不會被蕭鄖發現了。
心裡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宓玉摸黑從兜裡拿出鑰匙,再去摸門,結果反被人一把将手腕捏住了。
因為力道兇狠,他甚至聽到了咔的一聲。
宓玉感覺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死死壓着嗓子中的尖叫。
“錢呢?”
是蕭鄖的聲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宓玉趕緊把手腕從他手裡掙出來,這樣一掙紮,這一層的感應燈終于亮起來,照亮了擋在門口的蕭鄖。
宓玉這才直觀地感受到蕭鄖的高大。
他還是長個子年紀,可是站在門口俨然像是一面牆似的,擋住了自己回去睡覺的路。
宓玉理了理思路,雖說自己做的不對,但是心也并不是壞的,而且自己又在蠻力上打不過蕭鄖,所以要先解釋。
宓玉先說實話,看看蕭鄖的反應:“我沒有錢。”
然後在看他要真的生氣之前,立即說:“你聽我說,我會把錢給你的。”
蕭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最近換了一種讨人厭的方法,但是我沒有什麼陪你的耐心。”
宓玉:“我也不是故意讓你們讨厭的。”
氣氛突然安靜了一會。
蕭鄖最後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語氣更嚴肅:“把錢給我,要麼就别再回家了。”
宓玉:“我沒有錢。”
蕭鄖冷笑:“你不是存的有錢嗎?”
宓玉心虛地嗫嚅:“今天全都賭光了。”
蕭鄖的語氣很驚訝:“賭光了?你什麼時候還開始賭錢了?”
宓玉趕緊解釋:“沒有,隻有這一次,我以為成嶼一定會赢。所以都壓在他身上,可他還是輸了。”
蕭鄖繼續問:“那成嶼答應的把錢給我讓我們走呢?”
宓玉幹脆破罐子破摔了:“那是我騙你的。但是當時那種情況,要是我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辦,成嶼的人都已經下來了。我要是不想辦法讓你們走,那這場生日會一定會更難受的。”
蕭鄖聽完他這一通解釋,頓時氣得發抖,這是什麼理論?
一個賭徒說他賭錢是為了好心幫助他們。
尤其是現在宓玉這一副看似脾氣很好的模樣,好像多麼單純無害似的,讓他火氣噌噌漲。
宓玉原來不是這樣的,他幾乎是自己的暴力啟蒙,他一直很厭惡這個在自己家白吃白住的無賴白眼狼。
但是道理講不通,能讓他明白的隻有拳頭和暴力。
這也造就了蕭鄖一部分崇尚暴力的性格,所以他從來不怕事,對什麼樣的人總有能對付得了的方式。
所以他現在隻想把宓玉摁在牆上,将他揍得清醒一些。
但是宓玉現在溫順的模樣讓他十分地燥,怒火将自己反噬得很厲害,非得做點什麼才行。
他第一反應就是将宓玉的火拱起來才行。
蕭鄖往前遞了一步,将宓玉整個罩在自己的身下。
他知道這種壓迫會讓宓玉十分難堪。
他怕鄰居會聽見自己家的醜事,所以他不會大聲說話,隻是把話說得更惡毒。
所以他過分地說:“去寫欠條,把欠條留下再滾。”
他能清晰地感受着宓玉的尴尬,他享受地舔舐着,感受着那種快意,好安慰着胸中快将他燃燒殆盡的怒火。
宓玉突然擡手推他,蕭鄖沒想到所以下意識地接住了他。
宓玉的胳膊和手都有肌肉,那是平時到處打架而練出來的。
但是現在蹭過他的皮膚竟然覺得線條十分流暢,而他手上沒有一點兇狠的力道,一點都不野蠻倒像是那種隻拱觀賞的。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蕭鄖怔了下,感覺丢開他的胳膊,側身讓出了門。
宓玉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裡面走去,然後指着桌子問:“我能用你的筆嗎?”
“行。”蕭鄖暴躁得更厲害:“趕緊寫。”
宓玉坐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扯下一張A4紙來,然後揚起一張白淨的臉,楚楚可憐地問:“多少錢?”
蕭鄖扭過頭去不看他的臉,從兜裡拿出手機看了看:“一共是七千六,零頭不抹算整的。”
“好。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宓玉乖乖的說。
他說得很真誠,是在保證的語氣。
然後宓玉伸出手指打開了桌子上昏黃的那盞小台燈,那隻台燈蕭鄖已經很久不用了,因為光線太暗有點像夜燈,開了也白開。
但是現在打開以後隻照亮了宓玉面前的一張白紙,他在上邊唰唰寫字,竟然真的有些學生氣的模樣。
讓蕭鄖第一次發現,宓玉蛻掉那層如同刺猬般的堅硬外科之後,其實有一副絕色的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