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喜歡男人的事兒,網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整個北城有哪個會願意把女兒嫁給我。”
“用不着你管!明天開始給我去相親!時間地點我會讓人通知你!”
“我不去,您要是不樂意給錢就算了,家裡車子房子,總有能賣的。”
我站起身準備要走,轉身時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飛過來的東西,沒能躲開。
等東西砸到我的額角,再反彈回去落在地上,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煙灰缸。
“想要錢就回家去書房跪着!跪一晚上起來再找我要!”
我點頭應了,“那我回家去,就不留這兒礙您的眼了。”
從辦公室裡出去,有秘書看到我的樣子,驚懼到不敢說話。
随手從不知道誰的辦公桌上抽了幾張紙,草草擦了一下,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我跟我爸沒仇,他也沒做什麼讓我記恨的事,隻不過可能有些人天生就跟父母不對付。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我爸攤上我這麼一個兒子實屬倒黴。
不,應該說,任何一個跟我有親密關系的人,都挺倒黴。
比如我爸,再比如江逸之。
回家之後——确切說是我爸常住的房子,我走進書房跪下,還不忘給我爸發了個書房的照片。
給他打字:
——在跪着了,抽空看下監控
——說話算數啊爸,要給錢的,不給我就把家裡東西拿出去賣了。
他沒回我。
過了許久,手機叮咚一聲響。
我拿起來看,是姜免發過來的消息。
——江先生醒了
我想問他,江逸之有沒有好一點,氣色好不好,他餓不餓渴不渴。
反複打了幾行字,正想讓他帶着江逸之去吃飯,對面又發過來消息。
——江先生說想去看江老夫人
把之前打下的字删掉。
——帶他去吃飯,吃完再讓他過去,明早我要在江錦苑見到他
——好的
我并沒有太強的物質欲望,什麼東西都是有就行,如果不是必需品,沒有也可以。
饒是如此,光是亂七八槽的人送來的禮,也值不少錢。
凡是送到我這裡的東西,我能賣的全賣了,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全都用來幫江逸之還債,還要幫他媽媽看病。
依然不夠,我才打上我爸的主意。
我都做好要去車庫偷他車,或者去偷幾套空置房子的房産證的準備了,隻不過第二天早上,他就給我打了錢,還是數額不小的一筆,我這才打消了心思。
他興許也是顧念着一些往日的情分,才會借我的手向江家施以援手。
至于他為什麼沒有自己去幫忙,可能是因為他對之前在江家當下人耿耿于懷,但是對江家的怨念,大抵也沒有嘴上說的那麼深。
回到江錦苑,我坐在車裡,一眼看到院子裡的江逸之,不知道身邊人說了什麼,他嘴角微微勾起。
哪怕幅度不大,我也能看出來,他此刻是有些輕松的。
我好久沒見他笑過了,在我們以現在這樣的身份相遇之後,一次也沒見過。
從車裡走下去,幾乎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江逸之臉上的笑容盡數消失,嘴角繃直,眼神移開不知道在看着什麼地方。
我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往裡走,江逸之掙紮,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别逼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對你動手。”
眼神往下掃過,落在他的嘴唇,再是衣襟。
江逸之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臉色微微發白,抿唇沒有說話。
我拉着他往裡走,江逸之這回沒再抗拒。
走到房間,我翻出醫藥箱塞給他。
“給我換藥。”
江逸之看了眼我裹着紗布的胳膊,勾起嘴角問:“洛岸,是不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你做的那些污糟事兒,三天兩頭讓你受個傷?”
我掐着他的兩頰,逼迫他仰頭。
“那你又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江逸之死死瞪着我沒有說話。
撇開他的臉,我坐到床邊。
“過來給我換藥。”
“我不會。”
“不會就學,”我看着他的身影重複,“過來給我換藥。”
江逸之深吸了兩口氣,走到我面前站着,從藥箱裡翻出剪刀剪開紗布。
他的動作很粗魯,一點也不客氣,隻是當紗布揭開,露出下面被縫合過的傷口,他動作一頓。
“洛岸,你是指望着我看到你的傷口會可憐你嗎?”
我擡眼反問:“我需要你的可憐?”
“那樣最好。”
從藥箱裡翻出碘伏,豪邁爽快地往我胳膊上倒,草草消過毒,江逸之拿了紗布往我胳膊上纏。
等他完事兒,我說:“額頭上也有。”
江逸之看了我一眼,勾着嘴角問:“你怎麼不幹脆死在外面,多讓人省心。”
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就沒人幫你還債了。
起碼現在不行。
江逸之其實是個外冷内熱的人,不過我并不奢望他能因為我的傷口對我心軟幾分。
我隻希望,他能從中獲得些許輕松和快感。
江逸之,你看到了,我過的并不好。
所以,你有稍微開心一點嗎?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會稍微好受一點嗎?
我希望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