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報應吧。
就像你說的,如果不是為了生下我,媽媽不會因為拒絕治療導緻病情惡化,也不會在生産的時候大出血死在手術台上。
現在我和媽媽得了一樣的病,這樣勉強也算我把命還給媽媽了。
我知道哥你一直恨我,很我害死了媽媽,也恨爸爸和他現在的妻子,可她是無辜的。
爸和她是以前戀愛過沒錯,可後來分手了就沒聯系過,她更沒有插足爸和媽的婚姻,他們是媽媽去世之後偶然重逢的。
嫁進江家之後,她一直把我當親生的一樣對待,她打過一次胎,是瞞着我和爸打的,爸跟她吵起來,我聽到她說 ,不想讓我和你心裡不舒服,不想再生一個孩子分走爸爸的精力和愛,讓我們兩個覺得連父親也被别人搶走了。
我沒有見過媽媽,我愛媽媽,即便伴着濃重的愧疚。
我也愛她 ,她也是我媽媽,幾乎我生命中所有需要母親出席場合,她都在,也一直在盡己所能來愛我。
我知道這樣對哥很不公平,可是她真的是無辜的。
現在江家破産了,爸入獄了,她精神時好時壞,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可他依然記得你,總是念叨着你為什麼不回家。
哥,我快死了,你可以繼續恨我,如果這樣可以稍稍緩解你的痛苦。
你也可以恨爸爸,他是父親,諸多錯事,他有責任,也應該承擔你的一部分痛苦。
但是希望你不要再記恨她,她隻是個柔弱的女人,以前是愛着一個男人的女人,現在是無依無靠沒有丈夫和孩子的女人。
我跟醫院打好招呼了,後續的費用也已交清,他們會照顧她直到父親出獄,可我還是不放心,所以即便厚顔無恥,還是想求你,去看看她,照顧一下她。
哥,除了你,我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哥,我其實……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
想當面跟你說對不起,是因為我才讓你沒有了媽媽,讓你那麼小就體會到失去至親的痛苦,讓你一個人在國外獨立生活。
如果沒有我的降生,你一定會很幸福,我總是忍不住這樣想。
前兩天我去探監,以前神采奕奕的爸爸,進去這麼短的時間就長了好多白頭發,憔悴地都不像他了。
他問起你,我說你上了财經新聞,已經是一個很厲害的企業家了,爸爸笑得很開心。
一想到我和你的最後一面,竟然是我在财經新聞上看到你,就覺得很難過。
但是想想也還好,畢竟你一直不喜歡我,也不想看到我。
哥,你回趟國吧,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會一個人安靜的死去,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就當是我死前最後一個請求,求你照顧好她,等到爸爸出來。
我生病的事,希望哥不要告訴任何人,哪怕有人問起,哥也隻當作不知道就好。
謝謝你,哥。
——
從咖啡館跑出去,我翻出夏茜茜的電話打過去。
“幫我找找他,你不是市長千金嗎!不管用什麼方法,調監控也好通緝懸賞不管怎麼做都行,隻要能找到他!”
“你瘋了吧洛岸,說什麼呢。”
确實瘋了,心髒仿佛被一次一次重擊之下撕扯碎裂,連帶着五髒六腑都跟着疼痛難忍。
“……求你,幫我找找他……”
求你了……
我真的快要瘋了……
江逸之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生病了呢?又是為什麼要一直瞞着我?
這段時間,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留在我身邊?
現在再去回想,我才發現江逸之身上好多端倪。
莫名其妙的嘔吐,抗拒去醫院,甚至于幾次做/愛時的痙攣抽搐,也讓我懷疑到底是因為我的毫無節制,還是他身體上的疼痛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而我一直以來,竟然毫無所覺。
夏茜茜托人借用警局的關系查了沿路的監控,從江逸之最後出現的醫院開始查起,真的讓她查到了些許眉目。
從房東那裡拿到備用鑰匙,進去出租房,打開門一眼能看到客廳布局,正對着的門有一扇窗戶,照進來的光堪堪落在躺在沙發上的人的側臉上。
躺着的人安安靜靜,恍若沒有聲息。
沙發前的茶幾上,胡亂放着好幾種打開了的藥瓶和藥闆,零星幾粒還灑在了茶幾上。
腳底仿佛有千斤重,我好久也沒能挪開步子。
心髒一下一下跳得迅疾猛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嘴中蹦出。
恐懼心慌席卷全身,我害怕是我想的那樣,卻又無比期望,命運能夠可憐他一次,應我心中所想。
走到他身邊,緩緩蹲下身去,好幾次想把手伸出去在他鼻下探一探,又或者俯身側耳聽一聽他胸膛中的心跳。
好久之後,卻又作罷。
小心拉着他的胳膊環在我的脖子上,還好還是軟的。
一手抱住他腿彎,一手伸到他腰下,雙手用力把江逸之抱起來。
我不敢低頭看,一路往前走。
進了電梯,有限且靜谧的空間裡,突兀響起的聲音,讓我心間一顫。
“這時候還夢到你,真是……”
聲音停頓了片刻,我察覺江逸之腦袋往我肩頭靠了一下,“煩死了。”
忍住眼中湧上來的熱意,我顫聲說:“對不起。”
電梯中靜默良久,江逸之扶着我的肩膀,掙紮着從我身上下來。
落地時稍有不穩,我一手扶着他的後腰,一手抓着他的胳膊。
江逸之站穩後避開我的觸碰,“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托夏茜茜幫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