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傅潭說一邊将糕點掰碎給紫雀兒喂食,一邊給紫雀兒賠罪。
“抱歉抱歉,我隻是一時太震驚了,絕對沒有故意打你大嘴巴的意思。”
寝殿被人看守着,進不來也出不去,沒想到,洛與書防得住人,沒防住一隻,從天而降的鳥。
傅潭說将桂花糕掰碎,一點點喂給聞人戮休。聞人戮休鳥喙是油亮亮的黑紫色,正小口啄食。
“我沒想到你今天又來蓬丘了,我更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我住的地方。”
聞人戮休美滋滋邊吃糕點,邊把鳥喙伸進傅潭說茶杯裡喝水:“我順着你的味道找來的,而且,明明是你那天說我可以再回來找你玩的,總不會今天就反悔吧?”
他方來的時候開開心心,喚傅潭說一聲仙人哥哥,現在隻想罵他一句仙人闆闆。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剛認識的好朋友的?我可太傷心了。”
“不好意思嘛,這不是給你賠罪了嘛。”傅潭說有點心虛,“不過你膽子也是夠大的,在後山那等沒人的地方就算了,前面都是我們蓬丘的弟子,你真不怕被發現了,把你這隻雀兒做成拔了毛的母雞。”
聞人戮休喝了一口茶水沖了沖噎人的點心,驕傲地挺起了胸脯:“我是一般的妖嗎?不是!本殿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呀?”
“找你玩。”聞人戮休歪頭看他,“不過,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啊?”
傅潭說沒有說話,他那雙桃花眼素日裡是笑意盈盈,眉尾上揚,如今卻收斂起來,看着是有點不太高興。
誰被關禁閉開心的起來啊。
聞人戮休也不吃糕點了,展開翅膀抖落抖落渾身的羽毛,清了清嗓:“那個,本殿之前在山下,遇到一隻會跳舞的極樂鳥,剛跟它學會了一支精彩絕倫的舞蹈,可惜本殿的母後和兄長距離這裡實在太遠了,欣賞不到,本殿隻好就近來跳給你看了。”
言罷,它看了一眼傅潭說,傲嬌地扭過了頭:“哼,便宜你了。”
傅潭說:“……”
“你?學鳥舞?”傅潭說失笑,“那好吧,便宜我了,你跳個我看看。”
聞人戮休探頭:“那你會不會打節拍?”
“會啊。”傅潭說點頭,指節落在桌子上,敲出規律的節奏,“是這樣嗎?”
聞人戮休來精神了,伸了伸脖子,然後開始胡亂扭動,胖胖的身子,扭曲的爪子,短短的脖子,撲騰的翅子……
看着小肥鳥賣力的樣子,傅潭說當場笑噴,拍子根本打不下去了。他無法描述這一幕有多滑稽多好笑,鳥跳舞本就離譜,尤其那鳥還是聞人戮休,四肢不協調,笨拙裡透着愚蠢。
因為被關禁閉郁悶了好幾天的心情一掃而空,傅潭說笑完了,瞬時覺得胸腔裡暢快了不少。隻可惜雙雙他們不在,沒人跟他分享這難得的快樂。
“等等,兄弟你等等,太好笑了,我能不能喊我朋友們一起來欣賞?”
可惜隻有他自己一個人,雙雙他們不在,不然就熱鬧多了。
聞人戮休強烈反對:“你還想找其他的小仙人來?你是嫌我這隻妖活的命長?!”
“好吧好吧不喊了。”傅潭說笑岔氣,肚子有點痛,眼尾沁出一點淚,渲染出一片淺淺的粉紅。
莫名讓聞人戮休想到去年春天山上早熟的桃子,粉粉潤潤,沁着香甜的氣息,讓鳥本能地想去狠狠啄一口。
“你這是哪裡學來的?幹什麼的鳥舞啊?”
聞人戮休撲楞了兩下翅膀:“那兄弟說是……求偶的好像是。”
不管是做什麼的,反正現在,都是逗他仙人哥哥開心的了。
傅潭說笑得更厲害了:“求偶,你成年了嗎?”
聞人戮休氣呼呼一蹦三尺高:“沒成年!沒成年就不能學了?我以後會成年的!”
它一蹦好高,傅潭說吓了一跳,仰起頭,下意識伸手去接它,生怕好好一隻雀兒摔到地上摔死了。
紫雀兒見狀,壞主意湧上心頭,它幾乎是在刹那化了人形,故意向着傅潭說撲過來。
于是傅潭說眼睜睜看着小巧的鳥刹那間變成一龐大的物體向他襲來,他不得不将伸出去的胳膊改為張開,來緩解聞人戮休這巨大的沖擊。
“砰!”
紫衣少年落入他的懷中,但是傅潭說沒接住,他雙腿一軟,二人直接重重砸到了地上。
當然,他是下面墊底的那一個。
聞人戮休吓得閉上了眼睛,然而有傅潭說墊底,一點感覺不到疼痛。反應過來的聞人戮休愣了一下,緩緩睜開眼,大笑起來:“不是吧仙人哥哥,你怎麼沒接住啊——”
這小身闆子是真不行啊。聞人戮休一屁股坐在傅潭說身上,笑得格外猖狂。
傅潭說在地上攤着,身上壓着龐大的重物,雖然少年年紀不大,但他年紀也不大啊!
這個重量坐到他身上還是壓得他夠嗆。
他一手痛苦地捂着額頭,無比慶幸自己寝殿鋪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不至于讓他摔得太慘太疼。
沒想到,沒想到有朝一日,蓬丘的小霸王傅潭說也能叫人戲弄了。
熊孩子真的是相當調皮搗蛋啊!
傅潭說忍着火氣:“我數三個數,給我滾下去,三,二……”
在數到第二個數的時候,聞人戮休已經飛速從傅潭說身上爬起來了。
傅潭說艱難用胳膊肘支撐起身體,咬牙切齒:“你這個狗東……”
“傅鳴玉。”
門外蓦然傳來洛與書的聲音,似是帶着許些疑惑。
他停住腳步,一隻手已經向房門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