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誰說話?”
刹那間,一人一鳥臉色大變,傅潭說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一把抓住聞人戮休,臉色猙獰地吓人:“給我變回去。”
聞人戮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幾乎是在洛與書推門而入的前一秒變成鳥形,被傅潭說塞進了床底下。
“你在做什麼?”洛與書歪了歪頭,看着在地上撅着屁股跪趴着,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迎接他的傅潭說,“在,鍛煉身體?”
“呵呵,呵呵呵……”傅潭說幹笑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撲打了兩下衣服上沾染的灰塵,“在找東西。”
洛與書眸色微閃:“在找什麼,不如……師侄我幫你一起?”
“不不不,已經找到了,找到了。”對上洛與書的眼睛,傅潭說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洛與書負手而立,視線卻瞥到了茶桌上被掰成碎片的桂花糕,和喝了一半的茶水,幾不可見地輕微皺了下眉頭。
“剛才似有對話聲,師叔是,在跟誰說話麼?”話說到這兒,洛與書環顧四周,幾乎在頃刻無形之間釋放出淩厲的威壓。
床底下藏着的聞人戮休死死捂着鳥嘴,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不認識洛與書也得認識凝霜劍吧,那把兇名在外的神劍,此時正佩在洛與書腰間。聞人戮休知道,自己這個妖,一旦被發現,那就真真正正完蛋了。
“是你聽錯了吧。”傅潭說伸了個懶腰,佯裝鎮定,“我一個人在房間裡,哪也去不了,誰也進不來,我自言自語還不行嗎。”
“别動。”洛與書突然開口,聲線磁性低沉,傅潭說幾乎是一瞬間就僵住了,眼看着比他高出一頭地洛與書傾身過來,然後緩緩俯身,向他靠近。
傅潭說瞳孔震動,洛與書那張好看到男女通殺的清冷面孔在他眼前一點點放大,他眸色極為認真,靠的越來越近,他不知道洛與書要做什麼,竟然一時間一動不敢動。
洛與書擡起手,動作輕柔地從傅潭說發絲上,擇下來一根,雪白中沾染着淡淡紫色的細小的絨毛。
“這是什麼?”
傅潭說順着看過去,蓦然呆住,那分明是聞人戮休身上的鳥毛!
喵的,人脫發就罷了,這鳥怎麼還脫毛!
傅潭說緊張地幾乎是瞬間就發了汗,他靈機一動,想了借口遮掩:“是前日……爬樹,不小心沾染上的鳥毛吧。”
說完這話,傅潭說自己就松了口氣。
這借口找的太好了,他不就是因為在青凪峰亂爬樹才被洛與書關的禁閉麼。
欸,不對……
傅潭說猛然想起來自己還被關禁閉的事,登時才想起來質問洛與書:“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去?你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然對上洛與書平靜的眉眼,傅潭說就知道他沒有放他出去的意思,咬牙切齒:“不打算放我出去?你跑這一趟,就是專門過來看我笑話的?”
“你的笑話,我看的還少嗎。”
洛與書側首瞥他一眼,直起身,拉開與他的距離。
強大的壓迫感撤去,傅潭說松口氣,從未感到如此輕松。
“你還是想下山?”
傅潭說咬着下唇,唇瓣因為沾了濕意而有些殷紅:“我想。”
“那你還是關的不夠久。”洛與書轉身就走。
眼見他要走,傅潭說忙喊:“哎!洛與書,你站住!你等等!”
洛與書頓住了腳步。
他小跑兩步追上洛與書,咬了咬牙:“我傅潭說這輩子,沒跟人說一個求字。”
洛與書:“?”
他緩緩轉過身,那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傅潭說正閉着眼睛,臉色複雜,不知道在給自己做什麼心理建設。
洛與書微微抿唇,故意裝聽不明白:“哦?”
“我,我……”傅潭說下定了決心,猛然擡頭,直視洛與書,“求求你了,你就讓我下山去吧。”
“你為什麼非要下山?”洛與書直視他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心底,“這段日子山下并不太平,你還是待在山上為妙。”
傅潭說咽了一口氣,醞釀片刻,幾乎在順勢,眼睛裡就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金丹這麼長時間,終于快要升階結嬰了,可是,可是我在蓬丘,日子安安穩穩,不起一點水花,根本突破不了。洛與書,你就讓我下山去試試吧,說不定就成了呢?”
“你要結嬰了?”洛與書眼底也浮現一層訝異。
畢竟傅潭說不學無術,修為停留在金丹期已經很久很久,很多年了。他年紀不大,早早就步入金丹,超出尋常弟子,人人都以為靈胤道長收了個資質不錯的仙童,不曾想……傅潭說停留在金丹,還就一動不動了。
這麼多年,比他結丹晚的人都陸陸續續結嬰,唯有傅潭說,依然是一動不動。
所以眼下他突然要結嬰,自然是引人訝異。
“是,就差臨門一腳,可我始終尋不到突破之法。”傅潭說一臉真摯,“你也知道,這種時候,留在仙山并無裨益,還是要出去才行。”
洛與書微微垂眸,看着傅潭說,似是在辨别他話中的真假。
傅潭說是很懂示弱和裝可憐的,他臉上沒有平時的輕浮,眉尾下耷,略顯委屈,能被衆弟子私下評為大美人的傅潭說,皮相上自然有他的底氣。
此時兩顆黑亮的眼睛裡盛滿了認真和祈願,讓人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
視線交鋒,一個溫婉可人滿眼誠摯,一個眸色複雜眼底深沉,你來我往,互相試探。
最後,洛與書終于開口,像是終于被動搖了似的,态度和緩下來,倒是沒有像那日般一口氣拒絕,隻道:
“我隻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