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星期剛升職的打雜初級天師不服氣地一拍胸口,“這叫什麼話?我當然都會!”
溫燭雲敷衍颔首,“那你好厲害。”
這時,病床上的女孩突然呢喃了幾句,似有即将醒來的預兆。
“走。”
溫燭雲直接起身就拉着人往外走,同時也不忘按鈴通知醫護人員。
“喂,我們招呼也不打一聲嗎?”
蘇明緒嘴上這麼說,身體倒是乖乖跟着走,胡亂猜想難道通靈師奉行着做好事不留名的道理麼?
兩人離開的速度很快,自然也沒聽見在房門即将關閉的前一秒,病床傳來的微弱聲音。
“别走....”
林悠然吃力地睜眼,隻能看見門關合間透出的狹小身形,絕望籠罩心頭。
剛走出醫院,蘇明緒便發現他們又變成透明的狀态了,好像隻有在帶女孩去醫院到離開前這一節點,他們才是實體。
“謎語人,你好歹告訴我點事情吧?”
青年雙手撐在腦後晃悠悠地走着,嘴裡一刻不停。
溫燭雲拿出手機看時間,距離下午兩點還有幾個小時。
她微微歎氣,深知如果什麼都不說,按照這天師的超強求知欲估計是要一直唠下去。
通靈師站定,轉身看向跟在身後的青年,神情難得正經。
“林悠然靈魂的經曆中,就是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人把她送到醫院後離開。”
蘇明緒疑惑:“那我們幹嘛要插手,等那兩個好心人啊。”
溫燭雲冷笑扶額,“你見過哪個‘好心人’對救助者上下其手的?”
“什,什麼?”
氣氛死寂,對女孩遭遇的心疼和憤怒蔓延在蘇明緒心頭,他一瞬間明白了溫燭雲之所以去代替“好心人”的理由。
經曆的最終結果是女孩進了醫院,在這期間,人始終保持着昏迷的狀态,所以參與的兩人随時可以改變,為了避免林悠然二次遭遇猥亵,溫燭雲選擇了插手。
蘇明緒甘拜下風地感歎:“高,實在是高。”
溫燭雲微笑回應,亮光閃過,她再一次使用溯回。
眨眼間,天色變化,時針向前跳躍。
下午一點五十,林悠然拎着一袋藥慢吞吞走出醫院,打吊水補身體,又睡了好覺,女孩此刻狀态不錯。
她身無分文,打不了車,隻能朝街道走去打算步行回家。
溫燭雲和蘇明緒不遠不近地綴在人身後,像是兩個保镖為其“保駕護航”。
林悠然似有所感,時不時會回頭觀望四周,最後失望地收回視線。
蘇明緒跟個大爺散步一樣,注意力被各式各樣的店面吸引。
“你别說,我還真沒仔細看過這些。”
溫燭雲:“那你下班之後呢?”
“都快十二點了,哪裡還有時間看。”
“周末呢?”
“在家睡大覺。”
好枯燥的人生。溫燭雲總結得出。
每隔幾分鐘,通靈師就會按亮手機看屏幕,然後再看看林悠然。
女孩此時走到了紅綠燈處,有些疲憊地靠在一旁的杆子上。
“時間到。”
溫燭雲突然說,蘇明緒側目,不明所以地問:“什——”
“轟!”
一陣巨響打斷話語,輪胎在柏油路上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貨車司機大喊着示警,群衆也在尖叫。
“砰!”
在巨大的撞擊力下,杆子折斷掉落。
“林悠然!”
蘇明緒急得立馬要沖出去,手臂卻被溫燭雲死死抓住。隻是男女體力懸殊還是擺在這裡,青年很快就掙開桎梏往前跑去。
溫燭雲注視着他義無反顧的背影,擡手抹掉了眼角即将滴落的淚水。
不幸中的萬幸,人還活着,但.....
蘇明緒保持着靈魂狀态站在女孩面前,視線下移,莫大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肩膀被輕拍,他發現溫燭雲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側,眼角微紅。
安慰的話語随着救護車的聲音一同傳入耳内。
“我們做不了什麼。”溫燭雲如是說着殘酷的事實。
劇烈的疼痛讓剛出醫院身體病弱的女孩再一次陷入昏厥,被小心挪到擔架上送往醫院進行急救。
蘇明緒握緊拳,一言不發。
溫燭雲遲疑了一會,“你要不要先出去?接下來會讓你更難受。”
青年搖頭,“沒關系。”
他想知道,林悠然離開的原因。
“什麼?!五萬?!”
穿着一身工服的男人被醫院電話催來了,一聽到要交手術費,立馬甩臉色大喊大叫。
很快他叫喊的主題就變成了無止境地咒罵。
“我憑什麼給她交錢?她又不是我親女兒!隻是個賠錢貨!你們找她媽啊!”
護士無奈苦笑,“先生,我們聯系不上您的妻子。”
不管結果如何,這錢肯定是要監護人掏,男人百般抵賴,就是不肯付錢,醫生看不下去了,這等一分一秒都是對生命的極大消耗。
“先做手術,傷者為大。”主治醫生冷靜宣布。
一錘定音,“手術中”的燈亮起。
林悠然的繼父見躲掉了繳費,頗為得意,可惜走不掉,隻能坐在椅子上抖腿,正眼都沒看搶救中的大門。
蘇明緒和溫燭雲見證了這荒誕的戲劇,雙雙無言。
時間流轉,搶救結束。
林悠然永遠地失去了雙腿。
女孩被推出門時,溫燭雲發現了異樣。
隻見林悠然突然轉頭,看向兩人靈魂狀态所在的角落,模糊間,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