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溫遇并不知道艾雯輕易就給她安了個定位,隻是把手裡的黑色歐根紗遞給攝影師,然後看向道具組的負責人:“現場有泡泡機嗎?”
“有。”
溫遇點了下頭:“一會拍攝的過程中,在模特周圍吹一些泡泡。”
一切準備就緒,負責人喊了句開始拍攝,場地裡重新恢複安靜,隻有快閃的聲音響起。
拍攝結束,艾雯不太抱希望地跟着攝影導演查看照片,卻在看到屏幕的那一刻詫異萬分,反反複複把照片看了好幾遍才問:“就是這種效果,你們怎麼做到的?”
聽到這句話,周圍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總負責看了眼溫遇:“這個小姑娘給出的方法,我以前還真沒聽說過,可能是最近才流行的,這次也算是學到了。”
艾雯看到照片,剛才積壓的不悅幾乎消散了個幹淨,偏頭和助理說:“去訂奶茶。”
然後笑着看向衆人,“今天下午辛苦大家了,我請大家喝奶茶。”
目光則有意落到溫遇身上,若有所思。
拍攝在一片有驚無險中結束,溫遇幫忙收拾道具,在塑料箱子裡整理東西的時候,負責人湊過來問她:“小姑娘,你一個設計部的,怎麼還這麼懂攝影方面的東西啊。”
“沒有很懂,隻是以前在網上看過這種方法,就記下來了。”
溫遇在社交軟件上算個小攝影博主,更專業的東西她自覺說不上話,不過她倒是懂一些攝影技巧,剛才艾雯和攝影師描述的效果,恰巧是她之前嘗試過的一種。
于是她就把自己的拍攝經驗和方法告訴攝影師,而為什麼問現場有沒有泡泡機,是因為這種拍攝方式具體體現在比如光、泡泡或者水珠這種發射作用強烈,可以形成氛圍感的物品上更加明顯。
好在沒有耽誤拍攝進度。
溫遇分神想,自己今天也算是學到東西了。
手頭的箱子收拾得七七八八,溫遇感覺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回頭正是艾雯的助理。
“你好,我們家艾雯姐想找你聊聊天。”
旁邊的場務人員朝溫遇道:“這兒我收拾吧,你去忙你的。”
溫遇跟着助理來到攝影棚後面的化妝間,正對上描畫眼線的艾雯。
艾雯從寬大的化妝鏡看見溫遇走進來,離近看才發現女孩嘴唇有點發白,劉海也有幾縷黏在額頭上還沒好好整理。
她不知想到什麼,挑着紅唇笑了下,“坐。”
然後看向助理:“小陶,你先出去,把門帶上。”
化妝間彼時隻有她們兩個人,正當溫遇想怎麼打招呼的時候,艾雯開口了:“剛才拍攝的時候,是你告訴攝影師方法的吧。”
化妝間香水味挺濃,溫遇額上的汗還沒幹,此刻熏得頭一陣發暈,喉間還有些正在上湧的惡心感,沒很快思考出艾雯話裡的意思。
見溫遇沒說話,艾雯開門見山:“我看你剛才指導攝影師的動作不像個新手,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個人攝影師,價格方面好說。”
比起在攝影棚做一個打雜妹,跟在她身邊應該會好多吧,艾雯覺得她不太會拒絕這根橄榄枝。
溫遇愣了下,沒想到艾雯找到她是為了這個,她緩了兩秒,挺認真回答:“謝謝您的邀請。”
艾雯原本驕矜自信的笑淡了幾分。
她這樣說,這就是拒絕了。
“我的攝影技術并不專業,而且我大學主修的是設計,并沒有系統學過攝影,恐怕并不符合您招人的要求。”
艾雯知道她有拒絕的意思之後,就已經轉頭繼續描摹眼線,聽完她不痛不癢的一番話,語氣比先前冷淡了幾分:“那就這樣吧。”
溫遇臨走前又說了一遍抱歉,往外走時剛好碰見小陶給大家分發奶茶,她路過的時候,小陶從保溫袋裡拿出來遞給她。
溫遇搖頭笑了下,輕抿了下幹燥的唇:“謝謝啊,不過我今天有點不太舒服,就不拿了。”
她說完就回頭找自己的斜挎包,最後發現放在塑料箱子蓋上面,清點了下包裡的東西,溫遇轉身離開影樓。
她出來的時候天色仍舊亮着,溫度比起下午略減,但依然燥熱漂浮,溫遇腦袋一陣陣發暈,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轉身進入一家冷飲店,點了杯酸梅汁。
手機隻剩20%的電量,她在隔壁便利店租了個充電寶,開始回複微信裡的消息。
最新的一條是程以桉問她第一天工作的感覺如何。
溫遇抿了口酸梅湯,盯着液體上層漂浮的冰塊發呆,拿着吸管将冰塊戳下去,松開力道,它又重新上浮。
原來冰塊也是打不倒的小強。
和冰塊較勁幾個回合後,她打字回。
小魚丸了:其他的都還好,就是感覺自己中暑了。
那邊秒回:???真中暑還是你開玩笑的啊。
溫遇拍了張自拍發過去: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頭挺暈的。
程以桉:我的姑奶奶,你臉怎麼這麼紅,不是發燒了吧。
程以桉:你在哪兒呢,我去接你。
溫遇透過玻璃反光看向自己的臉,尋思應該沒有程以桉說的那麼嚴重。
小魚丸了:不用啦,我一會打車回去就好。
酸梅湯喝了一半,溫遇把一直綁在後腦勺的頭發散了下來,雙手交疊着趴在木桌上,發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要打車這件事。
預約了網約車,溫遇剛要趴下,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
她以為是司機,沒有看屏幕上的号碼,摁掉接通直接說:“師傅您好,我在悅嘉影樓旁邊的飲品店,您到了打個電話告訴我就行。”
“……”
對面沒有回複,兩秒後直接挂斷。
這司機師傅還挺冷漠。
溫遇沒多想,捂着有點發疼的腦袋把手機放在一邊,慢吞吞地喝完剩下半杯酸梅汁。
飲品店的整體布置呈暖色調,頭頂的白色吊燈灑下輕柔燈光,溫遇正驅趕着困意強忍着打哈欠的動作,後衣領感覺被人拎住。
她吓了一跳,連忙直起身子,偏頭看向已經站在她身邊的人。
拎着她衣領的手已經垂下來,皮膚冷白,青色血管蜿蜒,視線不自覺挪到手上。
怎麼看怎麼眼熟。
黑色骷髅印花T恤,亞麻色直筒褲。
溫遇往上看,對上張漁夫帽籠罩下的臉。
頭頂頃落的光束都被軟邊帽檐接住,幾束不太聽話的碎光散落,她眼前光芒也微弱,隻因視野完完全全被眼前人的臉占據。
謝聞頌沒說話,垂着眼看她,而溫遇的大腦還在加載,宕機期間隻能盯着他的臉發呆。
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
她開口,一如既往腦回路清奇。
“謝聞頌,你什麼時候轉行當司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