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遇記憶力并不差,很快在腦海裡找到答案。
那天她和餘源去商場的時候,後者還指了下大屏幕上的某廣告代言人。
和此刻親眼看到一樣漂亮。
溫遇想起來,自己之前買的雜志封面也是她。
季霖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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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隻有謝聞頌和林思睿兩個人。
天花闆邊緣打了一圈燈,光很靜谧向下投射。
林思睿正拿着巧克擦球杆前端,目光卻落向對側沙發,正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處理工作的某人。
“你來這兒就是打工的?”
林思睿無語,瞥了眼放在旁邊已經熄屏的手機。自從剛才溫遇發過來消息之後,這人身上的氣場就悄無聲息變了。
當時俱樂部的經理尴尬站在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林思睿說沒事,讓他先離開,對面人才松了口氣。
旁人不清楚,可林思睿卻知道原因。
雖然是從他手機上發過去的,對于謝某人的影響力并不亞于親自問然後碰了一鼻子灰。
不過林思睿也清楚,謝聞頌現在的心情糟糕成這樣,不隻是溫遇發的信息,還有她今天去的地方,要去見的人。
這不,現在台球也不打了,徑直坐到旁邊試圖當個背景闆。
自己和自己較勁是幾個意思。
謝聞頌雙手停在鍵盤上,沒什麼情緒瞟他一眼:“你今天把我拉到這,就為了問她那句話嗎?”
“不啊。”林思睿擊進一球,吹了吹球杆皮頭,“這不邀請你打球嗎?”
“……”某人打字的動作頓了下。
對啊,一開始确實是約球來着,隻不過地點并沒定在這。
是那天晚上溫遇說自己要去宴會之後才改的地方。
“林思睿。”謝聞頌咬字清楚念出他名字,“我是不是,改變了很多。”
語氣聽上去無波無瀾,但是林思睿知道,能讓謝聞頌這樣說,說明他的情緒并不像往常那般平靜。
他在認真考量,自己這份喜歡,是不是讓他原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出國這幾年,我和你好幾年沒在一起待過,有變化也正常。”
好似安慰的一句話,謝聞頌并沒立刻回,仍舊垂着眼坐在沙發一角。
屏幕上的字突然變得晦澀難懂,他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思睿有時候挺不喜歡他沉默這樣子,一副仿佛已經被全世界抛棄的樣,挺不争氣看他:“喜歡就去直接和她說,自己難受個什麼勁。再怎麼難受,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
一鼓作氣吐完心底這口憋了半天的話,林思睿見他還是剛才的狀态,幹脆給足他時間自己思考。
謝聞頌不打球,那他打。
上半身俯到一半,剛才一貫沉默的人突然開口。
“她隻是不喜歡我而已,又不是什麼難過的事。”
……
在程以桉第三次湊到她耳邊想說什麼又頓住之後,溫遇默契在她轉頭同時看過去。
這麼多年一起相處的人,有時候熟稔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溫遇笑了下,主動開啟話題:“這場宴會,是有重要的事宣布,是不是?”
“比如,他的——”她停頓,斟酌措辭,“私事。”
剛才從程以灏那裡回來,溫遇就察覺到程以桉的變化,雖然看起來努力保持之前那樣輕松調侃,可是改變不了個别吐字的猶豫。
幾次欲言又止,伸出又縮回的手指。
就連此刻坐在位置上,她也餘光總往這邊落。
暗示意味不要太明顯。
程以桉看溫遇笑,心裡不是滋味,“你猜到了,為什麼還笑。”
“這個場合,我總不能哭出來吧。”溫遇微擡頭,看見穹頂畫,金燦燦的顔色,讓人聯想到秋天。
好在,秋天也不遠了。
程以桉垂眼,離溫遇近的那隻手無聲攥住她的:“沒關系的,你不想看我們可以先走,那是後面的事情了。”
溫遇回握住她的手,笑容和往常一樣,眼神波瀾不驚:“桉桉,我沒有那麼脆弱。”
程以桉沒再勸阻,隻是說:“如果你想離開了,我和你一起。”
她輕點頭,目光重新聚焦台上。
溫遇對陸星桓有心思這事,程以桉一直認真保守秘密,不曾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親哥,在這件事上她都多留了個心眼。
也有很多個日夜裡,兩個人躺在一起,互訴少女間難以啟齒的心事。
程以桉一直握着溫遇的手,目光落至她唇畔禮貌的弧度,也将滿腹的話漸漸收斂。
或許,溫遇自己想得最明白。
她一向,是最會安慰自己的人。
程以桉有時候覺得自己很了解她,但又覺得自己有時候又有點不太能看透她。
可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将旁邊人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溫遇待到了宴會結束,走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天邊能看到的地方殘餘一抹绯紅。
程以桉走在她身後,正平複着呼吸:“溫溫,要不我再去問一下我哥,陸星桓他……”
“桉桉,你能送我回去嗎?”
溫遇截停住程以桉的話。
她知道她要說什麼。
溫遇回頭,披散在肩頭的長發順着臉頰弧度被風掀起,她眼睛透亮,笑容如舊,仿佛沒有被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影響到。
程以桉看着她,最終還是把那句話咽了回去。
“好,我們走吧。”
天邊绯紅快被黑暗拉下去的前一秒,程以桉上前握住了溫遇的手。
她的手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