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翩禾對貓毛過敏,溫遇自然不敢往家帶,隻能拜托謝聞頌先照顧它一下,等她從隔壁趕過來。
謝聞頌将小家夥抱回家,看見溫遇的外套已經被水沾得深一塊淺一塊,找了條不用的毛毯放在泡沫箱裡,給三花換了個窩。
謝聞頌坐在椅子上斜支着頭,就那麼看向泡沫箱裡睡着的三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卧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氣喘籲籲的女孩從門後跑進來,她甚至連衣服都沒換,肩膀還有雨水幹掉的痕迹。
溫遇先和他對視了一眼,謝聞頌給了她一個你往地下看的眼神,這才看見縮在毛毯裡的三花。
她動作放輕地跪坐在地毯上,低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注視小貓,馬尾早已松散下來,順着她的頸彎垂落在鎖骨處。
徐翩禾上午的時候烤了點餅幹,溫遇給謝聞頌帶了點,手裡的包裝袋剛放下,她發現謝聞頌還在看着自己。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
“我隻是在想。”謝聞頌繼續撐着腦袋,似笑非笑看她,“你對小貓都這麼好,以前是怎麼不顧形象和我吵架的。”
“……”溫遇感覺自己的血壓有點高。
“還不是因為你總挑釁我,不然我那麼乖,怎麼會和你拌嘴。”
怕吵到小貓,溫遇聲音放得很輕,不過還是沒掩飾住話語裡透着的無語,變身為沒有感情的控訴機器:“你這人,還倒打一耙。”
剛才借衣服的恩情還沒讓她想好怎麼報答,謝聞頌一句話,直接給她堵回去。
怎麼會有人做人這麼不客氣。
“你以前乖嗎?”謝聞頌揣着明白裝糊塗,似是真的陷入了過去的回憶裡,“好像确實還挺乖的。”
溫遇吐槽的話憋到嘴邊。
算他有眼光。
不對,這本來也是事實。
不用他誇也是事實。
安靜下來,謝聞頌在複盤這次考試,溫遇原本還想看看他在做什麼,一看到熟悉的卷子直接原地暈厥,說讓謝聞頌自己難受就行,千萬别念出來,她可不想對答案。
要不是小貓還在這,她肯定是要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逃跑的。
哪有人剛考完試不放松跑這複盤試卷的啊。
也太吓人了點。
謝聞頌見她是真的慫了,笑了聲把卷子收起來,從書架上随意找了本科普類書籍,拿掉上次看留下的書簽,繼續閱讀。
溫遇則自然而然繼承他房間裡的懶人沙發,從他書櫃裡找了本感興趣的熱血番津津有味看起來,高舉起漫畫書讀着,有時候還會念出聲音,而旁邊就是熟睡的小貓。
窗外雨早已停,太陽曬過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
溫遇有點看困了,視線往書桌旁的人身上挪,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寫上卷子了。
地上放着一盤荔枝,被她吃得沒剩下幾個。
是剛才謝聞頌從外面給她拿的。
這批摘得有點早,清甜的汁水裡嘗到點微微的酸和澀。
不過還是很好吃。
溫遇盯着他筆杆晃動的微小弧度。
她小聲喊他的名字。
謝聞頌明顯聽見了,隻是頭沒擡:“怎麼?”
“你總喊我‘溫魚魚’,而且叫了這麼長時間,出于你來我往的規則,我是不是也得給你起一個外号?”
謝聞頌明顯沒想到她是為了給他起外号才喊自己的,随手捋平卷子折角,饒有興緻接話:“什麼外号?”
溫遇又剝了顆荔枝,牙齒擠咬出汁,毫不客氣:“你這人吧,就好比荔枝,助人為樂的時候是甜味的,對人冷臉的時候就是酸味的。”
謝聞頌拆穿她:“你倒不如說那個‘人’是你。”
被發現了。
溫遇不否認,繼續輸出:“所以綜上所述,你這個人應該是酸甜味的,和荔枝一樣。”
“……”
謝聞頌寫字的手停頓。
哪有形容一個人用“酸甜味”這個詞啊。
溫魚魚作為語文課代表帶頭不起模範作用。
“所以,你的外号就叫‘謝荔枝’怎麼樣?”
謝聞頌似乎有點嫌棄:“你能不能起得有水平一點。”
“荔枝謝?”
溫遇想了想自己最近看的外文書:“或者是柴德洛夫斯基·謝荔枝。”
“……”
謝聞頌不太想繼續搭理她了。
“诶,别不理我呀。”溫遇眼睛狡黠眯起來,從沙發上起來往他身邊走,“其實你這樣想,如果你對我再好一點,就能變成一顆成熟的荔枝,甜味十足的那種。”
說完還用手比量了一下,示意那“再好一點”到底是多大一點。
謝聞頌扔下手裡的筆,用很小的力道将湊近的小腦袋推遠,放在座位下的腿發力,将椅子轉九十度正對溫遇站的位置。
“要對你多好才能成為一顆成熟的荔枝?”
他微微仰頭,額發無法掩蓋的雙瞳閃爍笑意,似在真誠求教發問。
“要一直把你當公主對待嗎?”
重新窩回懶人沙發的溫遇點頭,以為他在開玩笑,心想這波不答應多虧啊:“好啊。”
一句玩笑似的答應,某人好像真的那麼做了。
溫遇随口起的一個外号,謝聞頌從嫌棄到接受隻用了一個下午而已。
但他發現當自己在意起來時,她好像又不記得了。
就好比謝聞頌覺得自己已經成長為一顆成熟荔枝時。
她卻忘了和自己的約定。
她不記得自己給他起過的外号,無聲證實這本就是玩笑,你不必認真。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她隻喊過那一次謝荔枝。
可他卻喊過她很多次溫魚魚。
好像隻有他還記得,這段回憶就不會被掩埋和遺忘。
隻要他緊緊抓着風筝線的一端,就算風筝要飛多遠都沒關系。
他在,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