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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熹一個人在家時一般是吃兩頓飯,早上七八點吃早飯,下午三四點吃晚飯。
溫遇之前因為這個習慣,總是晚上會餓,于是自己準備的零食架總是能派上用場,定期得補貨。
這不剛才進屋之前把另一袋子吃的拎回屋裡,還沒等拆,門闆就被人從外面叩響。
她從裡面把門打開,謝聞頌正端着碗草莓站在門口。
他沒換衣服,穿的還是外套裡面的那件襯衫,袖口幾滴深色水漬,并不明顯。
溫遇下意識往他身後看,這個點外婆應該去睡午覺,所以才沒有聽到什麼客廳的響動。
讓開門口的位置,溫遇坐在床邊,謝聞頌把沾着水珠的瓷碗放在她窗邊的書桌上,“吃吧。”
草莓是剛剛洗好的,不管是個頭還是顔色都相當誘人,頂端的蒂也被謝聞頌摘掉,隻留一小截梗。
溫遇随意從碗邊摸了一個,咬下草莓尖,酸甜汁水四溢。
謝聞頌放下碗之後就靠着書桌站在那兒,雙手交叉橫在胸前,上半身微微往後仰,視線在她桌面停留。
藍白格桌布,看上去質感略顯陳舊,不過洗得很幹淨,邊緣柔順垂下。
屋子裡光線很好,無處不透露着溫馨和舒适,風窗戶縫溜進來的時候可以聽見窗口懸挂風鈴的聲音。
桌子上整齊碼放置物架,她喜歡的盲盒娃娃都放在一塊,每個都擦幹淨,臉蛋都反光。
那天送溫遇去城南别墅的時候,她的書桌也是這樣的,白色展示架上放着一些盲盒小人,數量不多,但每個都很有特色,做工還算精緻。
謝聞頌不太懂這個,但是也覺得挺可愛的。
倒是她會喜歡上的東西。
視線微轉,他看見桌邊貼的彩色便利貼。
溫遇喜歡在牆上貼便利貼,上面大多是一些日程安排或者碎碎念,這個習慣謝聞頌以前就知道,沒想到在這也有。
不過這回不是貼牆上,是貼在桌角,邊緣緊挨着貼在一起,至少看上去相當整齊。
整齊到強迫症看了都直呼舒服。
他視力好,微側着身子不用特意湊近就能看見上面的内容。
其實沒想偷窺她隐私的,隻是最角落貼的第一張,成功勾起他的思緒——
【想找個會唱《奧特曼》的男朋友。】
謝聞頌如果沒記錯的話,高中時有一次來這過暑假時,唐熹外婆曾和他說溫遇有段時間沉迷奧特曼,他以為是動漫,連着一周寫完作業就點開電腦,按照播出日期從最早的開始看。
一周時間,基本看完了《奧特曼》的全系列。
看完之後總是想找類似的話題,謝聞頌也不太例外,隻是還沒等他主動提起,便發現了不太對的地方。
比如溫遇來找他一起寫作業時,看見電腦上的動漫一點反應也沒有,完全不符合外婆口中的“沉迷”奧特曼,而且溫遇還問他怎麼突然看這麼熱血的番,是不是要朝着中二少年的形象一路進發不可收拾了。
反駁的話被重新吞咽下去。
好吧。
他承認。
這樣找話題的方式确實很傻很中二罷了。
他确實也不太會想到自己也有這樣做的一天。
可是現在,謝聞頌明顯已經把中二評價擱在腦後,因為他感覺這件事有太多需要質疑的地方。
迅速從回憶裡捕捉蛛絲馬迹,思維快得像上了的發條在噼裡啪啦燃着火星子。
燃到半截,謝聞頌大緻列出質疑的地方。
《奧特曼》為什麼是唱出來的?
難道不是看出來的嗎?
而且她如果真的沉迷,為什麼看到動漫會沒有任何偏向于激動興奮的反應?
思緒瘋狂轉動的幾秒,謝聞頌處于靜止狀态,而溫遇自然注意到他停滞的目光。
她自認為那些便利貼上面沒什麼羞恥到不能讓别人看的東西,她前幾天回來的時候本想着給清理掉,隻是又不太舍得。
于是就留到了現在。
“怎麼了?”她邊吃草莓邊問了句。
謝聞頌頭沒轉,随手指了下最角落粉色便利貼的位置:“‘找個會唱《奧特曼》的男朋友’是什麼意思?”
溫遇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以前還寫過這種話,反射性答:“就是找個會唱歌的男朋友啊。”
這句話剛說完,溫遇感覺又好像什麼也沒說,剛想補充什麼,倒是謝聞頌神色有點古怪看向她:“一首歌?”
溫遇覺得相比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謝聞頌這句更是匪夷所思,不過也沒多想,順承下來:“對啊,我微信分享給你吧。”
謝聞頌單手撐在桌面上,心髒突突在跳,他隻覺得抵在桌邊的指尖有點發麻。
聽見手機響動,謝聞頌用另一隻手點開微信,赫然看見手機屏幕上溫遇剛發來的鍊接。
【《奧特曼》-餘佳運】
“……”
謝聞頌好像不太能描述那一瞬間的情緒,仿佛本就泡得飽脹的饅頭再次陷入水裡,被撈出來的時候有種沉澀的滞悶。
表面往下滴水,有種微妙的下墜感。
謝聞頌維持剛才的動作擋在窗口,襯衫領口被人拂亂似的泛起輕微褶皺。
他就默默站在那,像在思考什麼難題。
溫遇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沉默,隻是剛低下頭就聽見他說。
“原來是這樣。”
原來最純愛的那年,因為一句她沉迷《奧特曼》,他便壓縮學習時間将全系列都看完,隻為了和她多一些可讨論的話題,卻不曾想她說的是一首歌,而被他堅定認為的動漫,她甚至一點也沒看過。
比起被自己質疑中二的傻,還是這個徹頭徹尾的烏龍更紮心一點。
……
天黑得挺早,溫遇吃過飯跑去床上補了會兒覺,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眼罩從頭上扯下來,她揉着昏脹的腦袋下意識往窗外看,星星點點的霓虹遊離在城市的黑暗中,像一場還未醒來的夢。
她端着自己的杯子打算去餐廳接水,把房門拉開時,客廳竟然是亮着的。
客廳的燈比其他地方暗很多,因為不太怎麼用,唐熹就也一直拖着沒換。
主要是踩在椅子上不太安全,她總怕摔,就等着哪天找個熟悉的人幫忙換一下。
往常這個點唐熹一般在小區裡面和人打牌,隻是溫遇差點忘記家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謝聞頌正坐在餐桌前看電腦,坐的位置直對她房間門口,所以當她從門口出來的那一刻,就和他四目相對上了。
溫遇的腳步帶着整個人停在那,下意識道:“早啊。”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開始後悔:“不是……”
謝聞頌瞟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順着她的話:“嗯,是挺早的。”
“……”
請不要給這種情緒價值好嗎?
這樣溫遇真的會覺得她自己好傻。
選擇無視這句話,溫遇單手拿着杯子先去接水。
水壺放在餐桌一角,以她這個角度,得從謝聞頌身後繞過去。
走到他後面,溫遇才發現某人上身已經換了一件衣服,一件領子挺大的深棕色的毛衣,看上去觸感相當好,毛絨絨的。
從後側看,還能看見領口下若隐若現的鎖骨。
嗯,挺白的,想摸一下。
溫遇瞟了眼就移開視線,這才發現自己把水倒在外面了。
還好水是溫的,不然非得燙到手不可。
她默默給擦掉,希望謝聞頌沒看到。
半杯水下肚,喉嚨的幹澀感一掃而空,隻是饑餓感同時湧了上來,胃裡隐隐泛酸。
她眼珠轉轉,拎着水杯到某人對面坐下,眼神亮晶晶地堆起抹笑容:“謝聞頌,你想吃燒烤嗎?”
對方毫不留情戳穿她:“你直接說你想吃就好了。”